陆父想要“见见”的意愿,很快以一种不容拒绝的方式落实——一场安排在周末的家庭晚餐,地点就在陆家。 消息传来时,林悠悠正在为期末创作寻找灵感,闻言手一抖,炭笔在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长痕。她下意识地摸向锁骨间的星星项链,冰凉的触感却无法安抚骤然加速的心跳。 “一定要去吗?”她看向身旁的陆星延,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和忐忑。 陆星延合上手里的书,将她微凉的手包裹进掌心,力道坚定:“别担心,只是吃顿饭。我父母……虽然有些严肃,但不会为难你。”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想让他们见见你。” 他眼底的认真和期待,像温暖的泉水,稍稍驱散了林悠悠心头的寒意。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既然决定和他走下去,这一关总是要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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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这次家宴,林悠悠做了十足的准备。她在沈思宁的参谋下,挑选了一条得体又不失温柔的米白色连衣裙,反复练习了见面时的问候语,甚至恶补了一些基本的餐桌礼仪和可能会被问及的艺术知识。 陆星延看着她如临大敌的样子,既心疼又觉得可爱,忍不住将她拉进怀里,低声笑道:“放松点,悠悠。你不需要迎合任何人的标准,做你自己就好。” 话虽如此,当周末傍晚,两人站在陆家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前时,林悠悠还是感觉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门开了,陆母依旧热情地迎了出来,拉着林悠悠的手嘘寒问暖,缓解了她的部分紧张。然而,当走进客厅,看到端坐在沙发上、不怒自威的陆父时,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几分。 陆父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落在林悠悠身上,带着审视和考量。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习惯于评判的目光,让林悠悠不由自主地挺首了背脊。 “叔叔好。”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从容。 陆父微微颔首,算是回应,没有多余的表情。“坐吧。” 晚餐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进行。陆母努力活跃着气氛,询问林悠悠的学业和创作。林一一作答,言辞谨慎,力求不出差错。 然而,陆父的问题却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冷静。 “林同学是艺术系的?未来的职业规划是自由创作,还是考虑进入稳定的单位?” “艺术创作固然需要灵感,但系统的理论支撑和严谨的逻辑思维同样重要。林同学在这方面,是否有深入的思考?” “听说你父母是教师?很好的职业。他们对你在A市的发展,有什么具体的期望吗?” 每一个问题,都看似平常,却隐隐指向某种“标准”——稳定的、有规划的、符合传统价值期待的路径。林悠悠能感觉到,陆父并非有意刁难,而是习惯于用他那一套成功的、理性的框架去衡量一切,包括他儿子选择的恋人。 她放在桌下的手悄悄握紧,指甲陷入掌心。 陆星延的脸色随着父亲的问题逐渐沉了下来。他几次想开口打断,都被林悠悠用眼神制止了。她知道,此刻由她来应对,是最好的选择。 她放下筷子,抬起头,迎向陆父审视的目光,语气不卑不亢: “叔叔,感谢您的关心。关于未来,我确实热爱自由创作,相信艺术的价值在于表达和共鸣。同时,我也在辅修艺术史论,希望能让自己的创作更有深度和根基。” “至于我的父母,他们只希望我健康快乐,做自己真正热爱并能为之负责的事情。” 她的回答清晰、坦诚,既坚持了自己的热爱,也展现了思考和规划,没有半分怯懦。 陆父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未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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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陆父将陆星延叫去了书房谈事。陆母拉着林悠悠在客厅喝茶,宽慰她:“悠悠,别介意,他爸就是那个性子,对谁都一样,不是针对你。” 林甜甜地笑了笑,表示理解,心里却明白,这仅仅是开始。 书房的门没有关严,里面隐约传来父子俩的对话声。 “……感情不是儿戏,需要理性考量,长远规划。一时的冲动,未必能经得起现实的考验。”这是陆父冷静的声音。 “我足够理性。”陆星延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罕见的、不容置疑的强硬,“正因为我理性地考量过,才更确定,她就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共度一生?你们才多大?未来的变数……” “爸,”陆星延打断了他,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的世界曾经是什么样子,您应该比谁都清楚。是她让我看到了颜色,感受到了活着的温度。这不是冲动,是救赎。” 门外,林悠悠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救赎……这个词太重了。 书房内沉默了片刻。 陆父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坚持:“即使如此,双方家庭的背景、成长环境、思维方式……这些客观存在的差异,你们考虑过如何协调吗?” “我会协调。”陆星延的回答斩钉截铁,“所有可能的问题,我都会去解决。我只需要您知道,并且尊重我的选择。”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守护和决心。 林悠悠坐在客厅里,听着他为了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如此坚定地对抗着来自家庭的、无形的压力。那股一首萦绕在心头的紧张和不安,竟奇异地慢慢消散了。 她低头,看着锁骨间那颗闪烁的小星星,嘴角轻轻扬起一个弧度。 原来,被一个人如此坚定地选择和维护,是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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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陆家出来,夜风微凉。 陆星延紧紧牵着林悠悠的手,眉头微蹙:“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林悠悠摇摇头,反而笑了:“没有委屈。其实……我还要谢谢你爸爸。” “谢他?”陆星延不解。 “嗯。”林悠悠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因为他那些问题,还有你在书房里说的话,让我更清楚地知道……” 她踮起脚尖,在他微凉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声音轻柔却坚定: “我选择的这个人,值得我勇敢地去面对一切。” 陆星延怔住了,随即,巨大的狂喜和感动涌上心头。他猛地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像是拥抱着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家庭的阻碍或许存在,前路或许仍有风雨。 但此刻,紧握的双手和彼此确认的心,给了他们继续走下去的、最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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