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那场家宴,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林悠悠心里漾开的涟漪,许久未曾平息。她不时会着锁骨间的星星项链,那微凉的触感总能让她想起陆星延在雨夜咖啡馆里通红的眼眶,以及他在父亲面前那句斩钉截铁的“我只需要您知道,并且尊重我的选择”。 这份坚定像温暖的铠甲,包裹着她,让她有勇气去面对可能到来的风雨。但潜意识里,那份来自精英家庭的、无形的审视标准,依旧像一缕若有若无的寒气,缠绕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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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周六的午后。 深秋的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门,暖融融地洒在客厅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空气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悠然起舞。林悠悠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前支着画板,正对着窗外湛蓝高远的天空和几缕棉絮般的云彩写生。画笔蘸取群青与钛白,在画布上涂抹着宁静的秋意。 陆星延就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膝盖上摊开一本厚重的《国际金融法》,目光却大多落在前方那个专注的背影上。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随着画笔挥动而轻轻晃动的栗色发梢,还有阳光下仿佛透明的耳廓,他心底便是一片难以言喻的宁静与满足。 “颜料快用完了,”林悠悠忽然停下笔,回头看他,鼻尖还蹭到了一点天蓝色,“下午陪我去趟美术用品店?” “好。”陆星延合上书,没有丝毫犹豫,眼神温柔,“顺便去尝尝你上次说想试的那家舒芙蕾?” 林悠悠眼睛一亮,刚要点头,门铃却毫无预兆地响了起来。 叮咚—— 清脆的铃声打破了午后的静谧。 两人俱是一愣。这个时间,会是谁? 陆星延微微蹙眉,站起身:“可能是物业或者快递,我去看看。” 他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下一秒,林悠悠清晰地看到,他挺拔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怎么了?”她放下画笔,心里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陆星延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表情有些复杂,压低声音:“是我妈。” 林悠悠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陆母?她怎么会突然过来?是巧合,还是……?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从地毯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印着小恐龙的家居服,又飞快地用手背擦了一下鼻尖可能存在的颜料痕迹。眼神慌乱地扫过客厅——幸好,早上刚收拾过,还算整洁,但……她这幅不修边幅的样子! 陆星延看出她的紧张,走过来,轻轻握了握她微凉的手,给予一个安抚的眼神,用口型无声地说:“别怕。” 然后,他打开了门。 “妈,您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尽量保持平静,但细微的停顿还是泄露了一丝意外。 门外站着陆母。她今天穿着一件剪裁优良的浅灰色羊绒外套,颈间系着丝巾,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质手袋,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她的目光先是落在儿子身上,随即自然而然地越过他,看向了屋内,以及……僵在客厅中央、穿着卡通家居服、脸上还带着点颜料渍的林悠悠。 “正好在附近和朋友喝茶,想起你上次说住这边,就顺路上来看看。”陆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她笑着对林悠悠点了点头,“悠悠也在啊,没打扰你们吧?” “阿、阿姨好!”林悠悠赶紧鞠躬问好,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您快请进!” 陆母微笑着走了进来,姿态优雅。她的目光如同轻柔的羽毛,看似随意,却极其迅速地扫过了整个客厅。 林悠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顺着她的视线,才惊恐地发现——沙发扶手上随意搭着陆星延的一件外套;茶几上除了法学书,还散落着她的几本漫画和零食;阳台晾衣架上,赫然挂着她那套印着皮卡丘的睡衣! 每一个细节,似乎都与陆家那种一丝不苟的规整格格不入。林悠悠感觉脸颊开始发烫,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陆星延不动声色地走到茶几旁,动作自然地将自己的外套拿起挂好,又将那几本漫画书摞整齐,放到了林悠悠的书架角落。 陆母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却依旧是无可挑剔的温和笑容。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将手袋放在一旁。 “悠悠在画画?”她看向还立在那里的画板,语气带着鼓励,“画的天空?色彩很大胆,很有生气。” “谢谢阿姨……”林悠悠局促地应着,感觉自己像个被老师抽查作业的小学生。 “妈,您喝茶还是水?”陆星延打断这微妙的氛围,走向厨房。 “白水就好,谢谢。”陆母温和地说,目光又重新落回林悠悠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依旧是笑着的,“悠悠这身衣服很可爱,在家是该怎么舒服怎么来。” 林悠悠脸更红了,这话听起来是夸奖,却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陆星延端了水过来,放在母亲面前,然后很自然地走到林悠悠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一起在侧面的沙发坐下。这个动作带着明确的维护意味。 “妈,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陆星延开门见山。 陆母端起水杯,轻轻抿了一口,姿态优雅。她放下杯子,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上次家宴之后,你爸爸那边……说话是首接了些,我怕悠悠心里有什么想法,过来看看。” 她看向林悠悠,眼神温和却带着洞察:“悠悠,叔叔那个人,就是那样的性子,习惯了对小辈要求严格些。他说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 林悠悠连忙摆手:“没有的,阿姨,我理解叔叔的关心。” “理解就好。”陆母欣慰地点点头,随即话锋轻轻一转,语气依旧温柔,却像柔软的针,“不过啊,星延这孩子,从小就被他爸爸寄予厚望,路子也都是家里规划好的。现在他为了你,跟他爸爸几次三番地……唉,我们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能走得顺遂一些,少些波折。” 林悠悠的心沉了下去。陆母的话,像温水中悄然渗入的冰滴,看似开解,实则点明了陆星延因她而承受的家庭压力和可能偏离的“坦途”。 陆星延眉头蹙起:“妈,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和悠悠无关。我希望我的路怎么走,由我自己决定。” “妈妈知道。”陆母拍了拍儿子的手背,语气带着宠溺和一丝无奈的纵容,“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妈妈只是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反而从带来的纸质手袋里,拿出了一个深紫色的丝绒盒子,看起来古朴而贵重。 “悠悠,第一次正式见面,阿姨也没准备什么特别的礼物。”陆母将盒子打开,推到林悠悠面前。 里面是一只翡翠手镯。镯身通透,色泽莹润,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的、传承己久的好东西。 林悠悠愣住了。 “这太贵重了,阿姨,我不能收……”她下意识地拒绝。 “拿着吧,”陆母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冰凉的镯子套进了她的手腕。翡翠触及皮肤,带来一丝沉甸甸的凉意。“这是星延奶奶当年给我的,现在啊,该传给你们了。” 玉镯尺寸似乎有些小,套进去时微微卡了一下,腕骨传来一丝细微的痛感。翠绿的颜色衬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的确好看,却有一种不合时宜的、过于沉重的束缚感。 林悠悠看着手腕上那抹浓郁的绿色,感觉它不像礼物,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烙印,一种来自陆家认可的、沉甸甸的象征。她戴着它,仿佛被套上了一个无形的枷锁。 陆星延看着那镯子,眼神也复杂了一瞬,但他终究没说什么。 陆母又坐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家常,便起身告辞了,依旧保持着那份无可挑剔的优雅与温和。 门关上后,公寓里恢复了安静。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失去了温度。 林悠悠低头,怔怔地看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它很美,价值不菲,承载着“传承”的意义。可她却感觉手腕被压得有些抬不起来。 陆星延走过来,握住她戴着镯子的手,指尖温暖。 “不喜欢的话,可以不戴。”他低声说,看出了她的不适。 林悠悠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清晰的担忧和维护,心里五味杂陈。她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没有,很漂亮。只是……有点不习惯。” 她没有办法说出心底那份莫名的不安和压力。这份来自陆母的、看似充满善意的“认可”,比陆父首接的审视,更让她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沉重。 她靠进陆星延的怀里,寻求着那份熟悉的温暖和支撑。 阳光将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在地板上,而那抹翠绿,在林悠悠的手腕上,闪烁着幽微而复杂的光芒。 来自家庭的考验,并未随着家宴的结束而消散,反而以另一种更温柔、也更难以抗拒的方式,悄然渗透进了他们尚且稚嫩的感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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