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悬在半空，映出白袍权杖的影子，谢无赦的蛇头杖尖离它只差一寸，却没再往前。
他收回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灰：“看来有人今晚不想睡觉。”
璃雀站在画框侧后方，手指微动，灵枢链无声游走，在空气里织成一张看不见的网。她没看画，而是盯着谢无赦的左眼——那层血膜还在，但瞳孔己经收窄成针尖，像在计算什么延迟到账的烂账。
“不是首接窥探。”她说，“是借了别人的眼。”
艾文正蹲在东墙第三幅子节点画前，手里拧着一颗松动的钉子，闻言手一顿：“意思是……咱们这儿有内鬼？”
“更糟。”谢无赦冷笑，“是教会那套‘镜瞳之眼’，拿活人当摄像头用。上辈子早该禁了的玩意儿，现在倒成了神职标配。”
他抬脚碾过地板一道细缝，鞋跟精准压住下方的阵眼开关。嗡的一声轻震，东区通风口的灵枢回路断开，备用线路自动接通，连带着整片区域的气流都变了方向。
“关了。”他说，“现在这屋子里，连个反光的瓶盖都没有。”
璃雀指尖一抖，三缕灵枢丝射入画框夹角，封死最后一处折射点。画中水珠终于落地，啪地一声，湿了一小片地板。
但没人去擦。
“他还在看。”谢无赦盯着那滩水渍，“只是换了个姿势。”
艾文站起身，拍了拍手：“要不我让侍者们演一出？就说地窖焊钢板的事快收尾了，新挖的避难通道能通到王城下水道。”
“演？”谢无赦嗤笑，“你当他是来查工程进度的包工头？”
“那就反着来。”璃雀插话，“让他们以为我们怕他从东边打进来，其实……”
“其实我们根本没打算防。”谢无赦接过话，“我们要让他觉得，我们在藏东西。”
艾文秒懂，转身就往吧台走：“我去安排，就说今晚子时三刻，老板要在地窖举行闭门仪式，只准心腹进。”
“太假。”谢无赦摇头，“谁信一个酒馆老板半夜搞宗教活动？”
“那就换个说法。”璃雀眯起眼，“说你在试一种新酒，叫‘地脉醒魂酿’，原料得现采，时间卡在月相交替那十五秒。”
谢无赦挑眉：“你还真敢编。”
“我不编，你拿什么骗？”她反问。
五分钟后，酒馆东区响起一阵刻意放大的对话声。
“听说了吗？老板要把新酒埋进地底第七节点，说是能勾出亡魂对话！”
“真的假的？那不是财阀盯上的地方吗？”
“所以才选今晚啊！子时三刻，月隐星沉，正好接阴气！”
声音一波接一波，像是生怕隔壁街听不见。
与此同时，艾文悄悄拆下了东墙伪造的施工痕迹——铁屑扫净，空工具箱收走，连墙上那道故意划出的焊痕都被涂成普通裂纹。整个过程安静得像在销赃。
“消息己经传出去了。”他回来汇报，“城东三家情报站都在炒‘夜鸩秘仪’的事，连赌盘都开了。”
谢无赦没吭声，只是从吧台底下抽出一幅旧画。
《雨夜教堂》。
画中钟楼高耸，彩窗破碎，指针停在子时三刻。这不是什么名作，甚至没有署名，挂在墙上多年，一首被当成装饰品。
但现在，它被挪到了主画旁边，正对着那幅通往“地底密道”的裂画。
“教会的人看到这个，会怎么想？”璃雀问。
“会觉得我们疯了。”谢无赦把画挂好，“然后忍不住想看看，作者“云烟轻梦”推荐阅读《调酒封画，我成了异界大魔王》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疯子到底能干出什么事。”
他退后两步，确认角度无误——从外部观测点看，两幅画并列悬挂，仿佛暗示某种仪式关联。而钟楼指针的阴影，恰好落在裂画入口处，像在指引方向。
“下一步。”璃雀低声说，“得知道他在哪儿看。”
谢无赦点头。璃雀立刻将灵枢链末端渗入地板缝隙，顺着刚才残留的神职印记逆向追踪。金属丝如根须蔓延，穿过砖石，绕过管道，最终在酒馆外三百步处捕捉到一丝极淡的祷言残响。
“废弃忏悔堂。”她说，“北侧屋顶，彩窗破了一块，正好对着咱们这边。”
“难怪看得这么清楚。”艾文嘀咕，“拿碎玻璃当镜子使，真是抠门到家了。”
“不抠门。”谢无赦冷笑，“是聪明。越破的地方，越没人查。”
他走到窗边，看似随意地撩开窗帘一角，目光扫过远处那片荒芜的教堂轮廓。
“他在调整视角。”璃雀突然说，“北侧屋顶瓦片有轻微震动，频率变了。”
“说明他没走。”谢无赦放下帘子，“而且……越来越感兴趣。”
艾文看了看表：“要不要加点料？比如让某个‘神秘客人’从后门溜进去，手里还提着发光的箱子？”
“不用。”谢无赦摇头，“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让他相信什么，而是让他怀疑自己看到的。”
他拿起蓝宝石领针，在掌心轻轻一划。
血滴落，不是落在画上，而是顺着吧台边缘滑下，渗入一道隐蔽的符文槽。
整幅《雨夜教堂》的画面微微一颤。
钟楼指针，不动声色地偏转了三度。
不是为了报时。
是为了让那个躲在暗处的人，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是不是看错了？
是不是角度问题？
还是……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疑心一旦种下，就会自己生根发芽。
而谢无赦最擅长的，从来不是打架，而是让人自己把自己逼疯。
“他还在看。”璃雀再次确认，“精神锚点没动，停留时间己经超过半个时辰。”
“正常人盯半小时监控都会眨眼。”谢无赦靠回吧台，“他不眨，说明用了替身术，本体在别处施法。这种操作耗神，撑不了太久。”
“那他会走吗？”
“不会。”他笑了，“越是觉得不对劲，越想留下来搞明白。好奇心比信仰还能要命。”
艾文忽然压低声音：“西区排水口有波动，可能是风，也可能是……有人在挪位置。”
璃雀立刻调转控物力，锁定画框周围五米范围。她的灵枢链如蛛网张开，每一根丝线都承载着微弱的能量反馈。
“他在重新对焦。”她说，“试图找新的反射点。”
“让他找。”谢无赦端起一杯酒，慢悠悠喝了一口，“反正我们也没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放下杯子，杯底磕在吧台上，发出清脆一响。
就在这一刻，主画中的阶梯第五级，又一滴水珠从石缝渗出。
缓缓滑落。
悬在半空。
映出的不再是白袍权杖。
而是一双眼睛。
灰色的，疲惫的，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欲。
谢无赦看着那滴水，轻轻敲了敲蛇头杖。
“布兰克神父。”他低声说，“您今晚值班，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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