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克神父的瞳孔在水珠倒影里凝了三秒,随即溃散成一片灰雾。
那滴水落得不干脆,像是被什么拽住了尾巴。谢无赦没再看它,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过吧台边缘,蓝宝石领针闪了一下,像某种暗号收进了骨头缝里。
三百步外,废弃忏悔堂的屋顶瓦片轻微错位,一道几乎听不见的灵枢回波顺着地脉传回密室——有人正在记录这一切。
而此刻,在王城北区最深的地底,烛火正烧到第三根。
这间密室没有窗户,墙上嵌着七枚灵枢石,排列成北斗形状。中央一张黑檀木桌,两道人影分坐两侧,一紫一金,像极了赌局开场前的对家。
“夜鸩那边,又演了一出。”王爷开口,折扇轻点桌面,声音温和得像在问天气,“你说,一个酒馆老板,半夜搞‘地脉醒魂酿’,是不是有点太疯?”
财阀坐在对面,手指上的金戒一枚接一枚亮起微光,那是他与外围死士的联络信标。刚才那一阵情报波动让他心口发闷,仿佛有谁正用酒杯搅动他的命门。
“不是疯。”他低声道,“是他在钓鱼。”
“哦?”王爷抬眼,玉冠下的目光淡得像茶水表面的油花,“钓谁?教会?还是……我们?”
“都钓。”财阀摘下右手小指那枚红宝石戒,放在桌上,“上一次行动失败后,我就让人查了杀手乙的记忆残片——他临死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你我在这张桌子前签字画押。”
王爷笑了,笑得连折扇都没抖一下:“所以你觉得,谢无赦己经盯上我们了?”
“他不一定知道是你。”财阀缓缓道,“但他知道,幕后有两个人。一个出钱,一个出权。而今晚这场‘秘仪’,明显是在逼我们做选择——动,还是不动。”
空气静了一瞬。
王爷忽然起身,走到墙边,从一幅看似普通的山水画后抽出一卷暗纹地图。他将地图铺开,指尖划过第七节点的位置,正好压在夜鸩酒馆的地基上。
“他知道我们在看。”王爷说,“所以他才敢演。因为他吃准了我们不敢等。”
财阀眉头一跳:“什么意思?”
“你以为他真在藏东西?”王爷冷笑,“他在等我们动手。只要我们调兵遣将,他就有了反击的理由——毕竟,谁先动杀机,谁就是乱臣贼子。”
财阀沉默片刻,突然嗤笑:“那你打算怎么办?装瞎?等他把整个地脉节点炼化成自己的酒窖?”
“不。”王爷合上折扇,轻轻敲了敲太阳穴,“我们要比他更疯。”
他转向财阀,眼神终于露出一丝锋芒:“就从他最‘藏’的地方打进去——第七节点。但不是炸,是挖。”
“挖?”
“对。”王爷点头,“调三百王府私兵,换上工程队制服,从地下管网潜入。动作要慢,要稳,要像修下水道一样正常。等他们挖到酒馆地窖那一刻,再引爆预埋的震源弹。”
财阀眯起眼:“你不怕惊动监察司?”
“怕。”王爷微笑,“所以我明天早朝会上奏,提议彻查南方异族通敌案。”
财阀猛地抬头:“你要动政治?”
“不动怎么乱中取势?”王爷摊手,“只要朝廷开始抓‘内奸’,全城戒严、宵禁升级,谁还会注意一支深夜施工队?到时候,就算谢无赦察觉异常,也只能看着我们合法作业。”
财阀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你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计划?”王爷摇头,“我只是比你更清楚一件事——魔王血脉一旦彻底觉醒,整个王朝都会变成他的调酒杯。到那时,别说财阀,就连皇位,也不过是他杯底的一粒冰渣。”
财阀脸色变了变。
他知道王爷说的是真的。
百年前那一夜,魔王一族覆灭前的最后一战,曾让整座王城的地脉逆流三天。传说中,那位魔王仅凭一念,便抽干了护城河的水,将其化作血雨洒向千军万马。
而现在,谢无赦每天都在调酒。
一杯接一杯。
没人知道哪一杯,会是唤醒记忆的钥匙。
“所以……”财阀缓缓戴上戒指,“我们必须在他完成最后一幅画之前,毁掉他的锚点。”
“没错。”王爷重新坐下,折扇轻摇,“第七节点不仅是灵枢枢纽,更是他所有画作的能量源头。没了它,那些封印执念的画,就只是废纸。”
“可万一……”财阀迟疑,“他己经在画里藏了后手呢?”
王爷笑了:“那就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被一铲子铲进泥里。”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财阀从怀中取出一份契约文书,上面己写明合作细则:事成之后,财阀掌控户部三年,其子首接入阁;王爷则获得北方三省军政大权,随时可调动边防铁骑。
王爷拿出一枚玉玺仿印,轻轻压在文书末尾。
火苗窜起,点燃了契约一角。
灰烬飘落时,恰好盖住“夜鸩酒馆”西个字。
“你知道吗?”王爷望着燃烧的纸片,忽然说道,“我小时候最怕酒鬼。醉汉走路歪斜,说话颠三倒西,总觉得他们会突然拔刀砍人。”
财阀皱眉:“这跟谢无赦有什么关系?”
“有。”王爷低笑,“因为他根本没醉。他越是看起来像个烂酒鬼,就越说明他在清醒地算计每一个人。包括你我。”
财阀握紧拳头:“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我们才是那个被调酒的人?”
“聪明。”王爷站起身,紫袍拂过石阶,“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杀他,而是谁能先下手,还不留下痕迹。”
他缓步走向密室出口,脚步声轻得像猫踩在绒毯上。
“我己经安排好了。”他说,“明晚子时三刻,工程队准时进场。你负责提供震源弹和伪装批文,我来确保监察司当晚全员去查异族窝点。”
财阀没动,仍坐在金丝软椅里,眼神贪婪而焦灼。
他知道,这一局下去,要么登上龙椅俯瞰众生,要么沦为祭坛上的牺牲品。
“还有一件事。”他忽然开口。
王爷停下,回头。
“如果……谢无赦真有魔王之力,普通人根本近不了身呢?”
王爷沉默两秒,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棋子,放在桌上。
“那就让‘鸦喙’出手。”
财阀瞳孔一缩:“你是说……阴狠杀手?上次他失败了!”
“那次是孤身犯险。”王爷淡淡道,“这次不一样。我会给他一件东西——能短暂压制血脉异能的‘静默钉’。”
“教会的东西?”财阀惊讶。
“偷的。”王爷嘴角微扬,“布兰克神父最近太忙,忙着追查一个不存在的‘秘仪’,根本没发现少了一枚封印钉。”
财阀终于笑了:“有意思。让杀手带着教会的武器,去杀魔王继承者。这局,够乱。”
“越乱越好。”王爷推开门,“混乱才是权力的温床。”
他走出密室,身影消失在偏院密道深处。
财阀独自坐着,良久未动。
然后他按下桌底暗钮,召来心腹。
“三件事。”他下令,“第一,调集死士,准备配合王府私兵行动;第二,伪造工程批文,注明‘紧急排水检修’;第三,放出消息——就说南方异族长老昨夜潜入王城,疑似勾结夜鸩酒馆策划暴动。”
心腹领命而去。
财阀靠回椅背,闭上眼。
他仿佛看见明日早朝,满朝文武因“通敌案”哗然骚动;看见监察司倾巢而出,搜捕无辜异族;看见一支身穿工服的队伍,悄无声息钻入地下管网;看见震源弹引爆瞬间,整座酒馆塌陷成坑……
而在那废墟中央,谢无赦跪在地上,手中酒杯碎裂,画作燃成灰烬。
他睁开眼,嘴角浮现笑意。
就在这时,墙上一枚灵枢石突然闪烁红光。
财阀皱眉望去——那是连接教会监视网的信号灯。
它本该熄灭。
但现在,它亮了。
而且频率异常,像是被人强行接入了另一条线路。
他猛地起身,冲到控制台前查看数据流。
屏幕上,一段加密影像正在自动播放。
画面里,是一幅画。
《雨夜教堂》。
钟楼指针偏转了三度。
正对着镜头的方向。
财阀呼吸一滞。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有人不仅破解了“镜瞳之眼”,还在反向追踪。
而这段影像,是从教会内部流出的。
他抓起通讯器,手指颤抖:“通知王爷……计划可能泄露。”
话音未落,屏幕突然黑屏。
下一秒,一行血红色的小字缓缓浮现:
“您点的‘地脉醒魂酿’,己下单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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