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赦的手掌还贴在吧台边缘，指缝间残留着未干的血痕。那枚刚封印完的画框微微发烫，像是地底有东西在敲门。他想站起来，结果膝盖一软，差点把蛇头杖当拐杖杵进地板裂缝里。
“这破身体，比昨天倒闭的那家酒馆还脆。”他低声嘟囔，右手用力撑住吧台，硬是把自己从半瘫状态拔了起来。左手掌心的黑纹还在蠕动，像一群蚂蚁顺着血管往心脏爬。他没管，指尖蘸了点血，在木质台面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符文。
灵枢石微光一闪，视野里浮现出三百多个红点，密密麻麻围住酒馆外墙，呈九宫格分布。重甲战士站在前排，肩扛破阵锤；后排灵能射手架起导流弓，箭尖泛着腐蚀性绿光；角落还有几个穿灰袍的机关师，正往地面插桩，估计是准备切断地脉供能。
“不是来喝茶的。”他冷笑，“是来拆房的。”
杖尖轻敲地面三下，酒馆底层传来闷响。隐形结界启动，墙面浮起一层肉眼难辨的波纹；画廊自动落锁，所有画框咔哒一声向内收缩；地下储藏室通道闭合，金属闸门滑落时带起一阵尘土味。
璃雀从侧廊走来，灵枢链缠在右臂，步伐沉稳得不像在备战，倒像去赴一场下午茶局。她扫了一眼窗外，眉头一皱：“财阀这次玩大的。”
“他们以为人多就能压死蟑螂？”谢无赦靠回吧台，“可我们偏偏是核辐射都杀不死的那种。”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沉重脚步声，地面震了两下。一个肥胖身影站到最前方，金甲裹不住肚腩，手里权杖镶满宝石，反光晃得人眼疼。
“谢老板！”北方财阀嗓门洪亮，仿佛生怕全城听不见，“今次非为私怨，乃王朝肃清逆党之举！只要你交出酒馆灵枢核心，束手就擒，可保性命无忧！”
谢无赦翻了个白眼：“又来了，每次作恶都要挂个正义牌坊。你们教会学的？还是自学成才？”
还没说完，旁边紫影一闪。朝堂王爷摇着折扇踱步而出，玉冠整齐，笑容温和：“谢公子才情卓绝，何必困守一隅？归顺朝廷，封侯赐爵，岂不胜过做这见不得光的魔裔？”
璃雀眼神一冷，掌心控物之力悄然凝聚，桌上的酒杯轻轻颤动，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爆成碎片雨。
谢无赦抬手拦住她，缓缓站首身子。虽然脸色发青，脊背却挺得笔首，像根钉进地里的铁桩。
他对着窗外淡淡道：“两位深夜造访，不如先喝杯醒酒茶？——哦，忘了，你们这种人，从不喝酒，只爱吞人骨头。”
空气凝滞了一瞬。
财阀脸上的笑僵了半秒，随即转为阴狠：“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爷依旧微笑，扇子轻点掌心：“谢公子，你可知这九宫锁灵阵，专克地脉节点？一旦激活，整栋建筑的能量循环将被截断，连一根蜡烛都点不起来。”
“那正好。”谢无赦慢悠悠摘下左眼的金丝眼镜，露出那只血红色的瞳孔，“省电。”
璃雀嘴角微扬，但很快收敛。她察觉到不对劲——西幅主画作开始轻微震颤，尤其是《雨夜教堂》，画框边缘渗出一丝墨绿色液体，滴在地板上发出轻微“滋”声。
她立刻抽出灵枢链，一端缠住自己手腕，另一端分别连接西幅画的边角。链条亮起琥珀色光芒，强行稳定住内部能量波动。
与此同时，谢无赦猛地按住太阳穴。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冲上来：火光照亮断墙，一个穿黑袍的女人跪在地上嘶吼“你们杀不尽我们”，然后画面炸裂。
他咬牙，舌尖抵住上颚，强迫自己清醒。南方长老教的镇魂咒在脑子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像重启卡死的系统。
“别让他们干扰你的节奏。”璃雀低声提醒，“你现在不是主机，是服务器，宕机一次，全网崩盘。”
“我知道。”他闭眼，呼吸放慢，体内黑气与灵枢流激烈碰撞，像是两股电流在血管里打架。几秒后，气息终于平稳下来。
睁开眼时，血瞳深处多了几分清明。
他望向窗外重重包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们不敢进来……因为他们知道，这里面藏着什么。”
财阀那边开始调动阵型，机关师往九个方位埋下共振桩，显然是要激发大范围压制场。酒馆内部温度骤降，墙壁出现细微裂纹，部分装饰品开始漂浮。
璃雀双手控物，将所有松动物件固定原位，同时维持对画作的锚定。
谢无赦拄着蛇头杖，一步步走向正门。每走一步，肋骨处就传来锯齿般的钝痛，但他没停。
他在离门最近的吧台停下，拿起一瓶暗紫色酒液，轻轻晃了晃。
“你说他们真以为，凭这几块破铜烂铁就能撬开这里？”他问璃雀。
“他们不是来攻的。”璃雀盯着外阵变化，“是来逼你露底牌的。”
“那就让他们看。”谢无赦拧开瓶盖，往地上倒了一圈酒液。紫色液体落地即燃，形成一圈幽光符阵。“反正我也没打算藏到最后。”
外面，王爷忽然收起折扇，目光落在酒馆窗户上。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窗后站着不止两个人——而是无数模糊人影，层层叠叠，像是从画里爬出来的。
他眯了眯眼，再细看时，又只剩谢无赦和璃雀的身影。
“有意思。”王爷低语，“这地方，果然不能强攻。”
财阀凑过来：“要不要下令强拆？反正震源弹己经就位。”
“不行。”王爷摇头，“他还在等什么……我们不能替他做出选择。”
酒馆内，谢无赦靠回吧台，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诡异，像是某种倒计时。
璃雀突然开口：“你刚才倒的那圈酒，不是普通的引灵剂。”
“嗯。”他点头，“是‘记忆迷雾弹’的前置触发物。”
“万一他们真炸了墙，你这套逻辑链会被打断。”
“那就赌一把。”他说，“赌他们比我还怕失控。”
远处，一名机关师完成最后一根桩的埋设，举起信号旗。整个九宫阵开始缓慢旋转，空气中响起低频嗡鸣，像是某种巨型机器即将启动。
谢无赦抬起左手，掌心朝外，黑色纹路在他皮肤下游走，逐渐汇聚到指尖。
他轻声说：“来吧，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有多想当皇帝。”
璃雀握紧灵枢链，控物之力布满全身。
酒馆内的灯忽明忽暗，所有画作在同一刻震了一下。
谢无赦的指尖滴下一滴血，正好落在那圈紫色火焰中心。
火焰猛地窜高，映出他半张脸，另一半隐在黑暗中，嘴角扬起一抹近乎癫狂的笑。
门外，财阀举起权杖，正要下令总攻。
王爷忽然伸手拦住他。
“等等。”王爷盯着那团火，“你看那火焰的颜色……是不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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