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在鼻尖。
叶蒹蒹提起小巧的紫砂壶，给朱阳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先暖暖身子。”
朱阳接过茶杯，一口饮尽，长长地舒了口气。
“今天在宫里，没受什么委屈吧？”叶蒹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关切。
朱阳嘿嘿一笑，小脸上满是得意。
“委屈？我能受什么委屈？”
“我差点把户部尚书吓得尿裤子，老朱……哦不，陛下，现在看我，跟看个宝贝疙瘩似的。”
叶蒹蒹被他逗笑了，但眼里的担忧却没散去。
“你呀，就是不让人省心。”
“今天打了杨宪，又在朝堂上这么出风头，往后在京城，怕是举步维艰了。”
朱阳心里咯噔一下。
举步维艰才好呢！
正好让老朱看到我“不堪大用”，一脚把我踹回陵县去。
他撇了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才好呢！他们最好天天找我麻烦，让陛下一心烦，首接把我贬官回家，我正好乐得清闲。”
看着朱阳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叶蒹蒹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喏，你的信，从陵县寄来的。”
朱阳一愣，接过信封。
那熟悉的狗爬式字体，不是樊老头还能是谁？
他连忙拆开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樊良说他不日将抵达京城，汇报公务。
朱阳的眼睛瞬间亮了。
“太好了！樊老头要来京城了！”
叶蒹蒹见他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己经让人把最好的上房收拾出来了。”
她话锋一转，柔声说道：“晚上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大肘子，回去就能吃。”
一听到“大肘子”，朱阳的口水差点流下来。
但紧接着，他脑海里就浮现出一张憨厚的脸。
铁铉！
那个铁憨憨，肯定又要跟我抢！
朱阳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他往后一倒，脑袋顺势就枕在了叶蒹蒹柔软的大腿上。
“唉……”
“当官真累啊。”
……
回到清风客栈，朱阳连房间都没回，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后院。
果然，一张八仙桌摆在院中，正中间放着一个硕大的砂锅。
砂锅里，一只酱红色的大肘子炖得软烂脱骨，香气扑鼻。
朱阳撸起袖子，抓起筷子就要开动。
“朱阳！”
一道急切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铁铉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
朱阳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应道：“干嘛？我能有啥事？”
铁铉没理会他的吃相，一脸严肃地压低了声音。
“我听说……你今天在华盖殿，用墨汁泼了杨宪？”
“嗯。”朱阳点点头，又撕下一块肉，“他自己撞上来的，不怪我。”
铁铉急得首跺脚。
“糊涂啊你！”
“杨宪是中书省左丞，深受陛下信赖，更是浙东集团的人！”
“你这么明着得罪他，不就是得罪了以刘伯温大人为首的整个浙东文官集团吗？”
朱阳嚼着肉，抬眼看了看他。
这个铁憨憨，真是个纯粹的书呆子。
“谁告诉你，杨宪是刘伯温的人了？”
铁铉愣住了。
“他……他不是浙东出身吗？”
“他是浙东出身没错。”朱阳咽下嘴里的肉，慢悠悠地说道，“但他更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
“陛下用他来平衡朝局，敲打淮西那帮骄兵悍将。”
“你觉得，刘伯温会真心把这么一把双刃剑，当成自己人？”
十岁宰辅：朱元璋是我爹！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十岁宰辅：朱元璋是我爹！最新章节随便看！铁铉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
朱阳懒得跟他绕圈子，干脆换了个问题。
“我问你，咱们这些新科进士，为什么一进翰林院，就要天天关在屋里抄书？”
铁铉想也不想地回答：“自是修身养性，磨练心志，为将来入朝为官打好基础。”
“错！”
朱阳摇了摇头，像个小大人一样指点着他。
“抄书，是让咱们用最快的时间，熟悉我大明的典章制度，了解六部九卿的运作流程。”
“更重要的，是让陛下和中书省的相国们，在暗中观察我们每一个人的心性、能力，以及……”
“派系归属。”
“所以，抄书，就是一场不对外的考核。”
“谁踏实，谁浮躁，谁是可用之才，谁是无能之辈，一目了然。”
铁铉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原来……是这样？
他以为的磨练，竟然是一场精心安排的考察！
三日后，应天府城门口。
朱阳伸长了脖子，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焦急地张望着。
一辆熟悉的精致马车缓缓停在他身边，车帘掀开，露出了叶蒹蒹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急什么，这不还没到时辰吗？”
就在这时，一辆破旧的驴车慢悠悠地驶了过来。
一个身形瘦削、满面风霜的老者，扶着车辕，一边咳嗽一边跳了下来。
正是陵县县令，樊良。
“樊老头！”
朱阳兴奋地冲了过去。
樊良看到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目光就被旁边的叶蒹蒹吸引了过去。
他眼前一亮，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叶蒹蒹，啧啧称奇。
“好一个标志的女娃娃！”
他转头拍了拍朱阳的肩膀，挤眉弄眼道：
“臭小子，眼光不错嘛！就是……年纪大了点，怕是不好生养。”
叶蒹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朱阳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你个老不正经的，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
客栈的上房里，樊良喝了口热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朱阳担忧地看着他：“樊老头，你不是在陵县当县令当得好好的吗？跑京城来干嘛？”
樊良放下茶杯，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变得无比严肃。
“来户部，交卸差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顺便，辞官。”
朱阳猛地站了起来。
“辞官？为什么？！”
樊良没有回答，只是长叹一声，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阳娃子，有些事，也该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你娘……”
“她不是病死的。”
轰的一声，朱阳的脑子一片空白。
樊良看着他煞白的脸，继续说道：“她是被人下毒害死的。一个……一个贵气逼人的女人。”
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层层打开。
里面，是一只样式古朴的手镯。
“这是你娘临终前，拼死从那个女人手上扯下来的。”
朱阳的目光死死地盯在那只手镯上。
在手镯的内侧，他看到了一个极其细微，却又无比清晰的纹路。
那是一条盘踞的龙。
龙纹！
是宫里的人！
“咳咳……咳咳咳！”
樊良突然弓起身子，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朱阳回过神，冲过去扶住他。
“樊老头！你怎么了？我带你去找御医！陛下他欠我人情，御医肯定能治好你！”
樊良却一把推开他，一边咳一边放声大笑。
“御医？哈哈……咳咳……老夫这把老骨头，就是阎王爷来了，都得嫌弃地绕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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