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晚月就被里屋的动静惊醒了。小蓝又在抽搐，孩子牙关咬得死紧，嘴角渗着白沫。那黑色掌印像活物似的，一鼓一鼓地跳。
陈婆急得首抹泪：“造孽啊，这都第三天了...”
林晚月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冰得吓人。她试过用月晖之力逼毒，可那蚀心掌的阴劲刁钻得很，像泥鳅似的在经脉里乱窜。要不是《草木诀》让她对气息的掌控精进了不少，怕是连暂时压制都难。
“得找至阳的药材。”她翻着巫辛留下的药典，“朱砂、雄黄...都不对劲，这毒像是活的。”
正发愁呢，外头传来拍门声，响得震天。刀疤脸赵西的破锣嗓子在喊：“开门！搜查逃犯！”
林晚月心里一咯噔。这厮腿伤才好几天，就又出来作妖了？她透过门缝往外瞧，只见赵西拄着拐杖，右腿还裹着夹板，但脸上那副嚣张劲儿一点没变。怪的是，他身后跟着的几个差役眼神发首，走路姿势僵硬得很。
“婆婆，带小蓝躲地窖去。”林晚月飞快地把药典塞进灶洞，顺手抓了把香灰抹脸上。
门一开，赵西那双三角眼就黏在她身上打转：“林寡妇，有人举报你窝藏逃犯。”
“官爷说笑了，民妇这破屋子，耗子来了都得哭着走。”
赵西拄着拐杖往里挤，那木头腿敲在地上咚咚响。他凑近时，林晚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腐臭味——和乱葬岗那些尸傀一个味儿！
“听说你懂点医术？”赵西突然抓起她晾在院里的药草，“治什么的？”
“寻常的伤寒草药...”林晚月话没说完，赵西突然惨叫一声甩开手。那草药沾到他掌心，竟然嗤嗤冒起白烟！
差役们哗啦啦拔刀，赵西盯着自己焦黑的掌心，眼神变得狰狞：“妖妇！果然是你！”
林晚月也懵了。那只是普通的金银花啊？除非...她瞥见墙角那盆茉莉无风自动，花瓣上的露珠在晨曦里闪着诡异的光。
是月晖之力！她修炼时逸散的气息，竟让这些普通草药都带了驱邪的功效！
“给老子拿下！”赵西咆哮着后退，让那些眼神呆滞的差役扑上来。
林晚月急中生智，抓起筐里的蒜头砸过去。说来也怪，蒜头碰到差役就炸开绿火，烧得他们嘶嘶作响。趁这工夫，她撞开窗戶跳进邻居院子——是家棺材铺！
“哎哟喂！”正在刨木板的老徐头吓一跳，“林娘子这是？”
“对不住徐叔，官差追我！”林晚月瞥见他案上摆着半截雷击木，眼睛一亮，“这个借我用用！”
她抄起雷击木返身冲回去，正好撞见个差役翻窗进来。木棍往对方额头一贴，滋啦一声冒起黑烟，那差役首挺挺倒下去不动了。
赵西在窗外骂骂咧咧，却不敢再进来。林晚月喘着气蹲在窗下，听见外头街坊议论：
“这林寡妇真会法术？”
“什么法术！我瞧是她家那盆茉莉成精了...”
等官差撤了，老徐头凑过来嘀咕：“林娘子，你这祸闯大了。赵西现在给国师府当狗，专门抓懂医术的...”
“抓医师作甚？”
“说是炼什么仙丹缺药引子。”老徐头压低声音，“城东薛太医上个月就被抓走了，尸首都没找见！”
林晚月心里发沉。这时里屋传来陈婆惊呼，小蓝又开始抽搐，这次连眼角都渗出血来！
“得去鬼市。”她咬牙做了决定。皇都明面上的药铺肯定被盯死了，只有黑市才可能找到至阳药材。
鬼市在西郊坟场，子时开市。林晚月用炭灰把脸抹黑，披上件破斗篷摸过去。到地方一看，好家伙，坟头上摆满摊位，卖的东西都邪乎——泡着蜈蚣的酒坛、刻咒语的头骨，甚至还有笼子关着长人脸的狐狸。
她在一个卖药材的摊前停下。摊主是个独眼老汉，正吆喝：“百年血灵芝！吊命续魂咯！”
林晚月拈起灵芝闻了闻：“三年生的松蕈，泡过羊血。”
独眼老汉一愣：“行家啊？”
“有真货吗？至阳的。”
老汉眯起独眼打量她，突然拽过她手腕按在脉上：“你中过噬心蛊？”
林晚月猛地抽回手。
“别慌。”老汉鬼鬼祟祟从摊底摸出个铁盒，“这个，火龙草。长在火山口的宝贝，至阳至刚！”
盒盖一开，热浪扑面。里头的草药通红如火，形状真像条小龙。林晚月刚要去拿，斜里伸来只枯手抢先抓走盒子。
是个穿斗篷的矮个子，声音嘶哑：“这草我要了。”
“总有个先来后到！”林晚月去抢，对方一甩袖子露出截手腕——布满黑色鳞片！
斗篷人阴笑：“圣女大人，国师府等您多时了！”西周突然冒出许多黑影，把摊位围得水泄不通。
危急时刻，独眼老汉突然掀翻摊位，药粉撒得到处都是。白烟弥漫中，他拽住林晚月就往坟堆里钻：“跟我来！”
两人七拐八绕躲进个盗洞，外头追兵的脚步声渐远。老汉喘着气点亮火折子，洞壁映出张熟悉的脸——是巫辛！
“您没死？”
“假死脱身罢了。”巫辛从怀里掏出真正的火龙草，“刚那是替身草人。快回去救孩子，蚀心掌拖不过今夜！”
林晚月赶回蜘蛛巷时，小蓝己经没气了。陈婆哭着说孩子半个时辰前断了气，身子都僵了。
“让开！”林晚月红着眼睛把火龙草捣碎，混着自己腕血喂进小蓝嘴里。草汁碰到孩子嘴唇就冒起红光，那黑色掌印突然扭曲起来，像活物般挣扎！
“按住她！”林晚月全力运转月晖之力，青光与红光在孩子体内交锋。小蓝身子剧震，猛地坐起喷出口黑血，血里混着几条蠕动的黑线！
掌印消失了。孩子睁开眼，虚弱地喊了声：“娘...”
满屋街坊都惊呆了。不知谁先喊了句：“活菩萨啊！”众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这事第二天就传遍了西市。接下来几天，不断有穷苦人来找林晚月看病。她发现月晖之力对寻常病症有奇效，往往稍微渡点气就能药到病除。有次给个咳血的老汉治病，无意中发现能通过接触感知病因——那老汉竟是中了慢性毒！
“您老在薛太医那儿看过病？”她状似无意地问。
老汉叹气：“薛太医好人啊...总偷偷给我们这些穷人义诊。可惜上个月突然说是暴病死了...”
林晚月心里明镜似的。这皇都的水，比想象中还深。
这天傍晚，她正在晾药材，巷口来了辆青绸马车。车上下来个管家模样的人，递来张烫金请帖：
“林娘子妙手回春，我家夫人有请。”
请帖落款是“安远侯府”，三日后赏花宴。
林晚月捏着请帖若有所思。陈婆忧心忡忡：“侯门深似海，怕是宴无好宴。”
正说着，窗外飞进只纸鹤，落在她掌心展开。是萧璟的字迹：
“宴有猛虎，亦有蹊径。虎口夺食，或见明月。”
纸鹤突然自燃，灰烬里掉出颗珠子，里面封着朵小小的金色菊花。
林晚月捻起珠子对着夕阳看。金菊是皇族象征，萧璟这是在暗示...安远侯府与皇室有关？
她走到院中那盆茉莉前。几日没注意，茉莉竟然结了个花苞，形状像弯新月。指尖轻触，花苞突然绽放，香气袭人。
更奇的是，街坊们养的花草也都无风自动，齐刷刷朝向侯府方向。
植物不会说谎。这场赏花宴，她非去不可。
“婆婆，”她转身微笑，“帮我找身得体衣裳。咱们也该见见世面了。”
窗外，暮色中的皇都华灯初上。某座高楼的飞檐上，明月的身影一闪而过，金瞳在夜色里闪着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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