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月抱着铁匣子跑回蜘蛛巷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她浑身湿透了，昨夜的雨水混着汗水，把衣裳黏在背上，又冷又难受。
可心里头那团火却烧得正旺。
《山河纪》残卷就揣在怀里，硬邦邦地硌着胸口。她想起司徒烨最后甩来的那个剑穗，半块太极玉佩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这个天机阁的家伙，倒是有几分意思。
“死丫头！你还知道回来！”陈婆一把将她拽进屋，手劲大得吓人，“外面都闹翻天了！国师府丢了重要东西，正满城搜呢！”
林晚月心头一紧。这么快就发现了？
她把铁匣塞进灶台后的暗格，这才喘着气问：“搜到什么程度了？”
“见鬼的程度！”陈婆压低声音，“连水井都要伸镜子下去照！说是丢了什么...阵图？”
不对。林晚月皱眉。她和司徒烨拿的是《山河纪》残卷和钥匙，哪来的阵图？除非...这是个套！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细碎的声响。很轻，像猫儿踩过瓦片，但她听得真真切切——那是夜行人的脚步声！
“婆婆，带狗娃和小蓝从地窖走。”她猛地起身，顺手抄起桌上的剪刀，“快！”
陈婆还要说什么，见她眼神凌厉，只好咬牙拖起两个孩子钻进地窖。
几乎同时，三道黑影破窗而入！
是影卫！清一色的黑甲覆面，只露一双空洞的眼睛。他们动作整齐划一，像提线木偶般围拢过来，手中短刃泛着幽蓝的光——淬了剧毒。
林晚月不退反进，抓起桌上的面粉袋狠狠一扬！白粉弥漫中，她矮身从影卫腋下钻过，剪刀首刺对方肘关节。
“咔嚓”一声，关节应声而碎。可那影卫竟毫无反应，反手一刀劈来！
她急忙后撤，肩头还是被划出道血痕。火辣辣的疼，但更让她心惊的是这些影卫的状态——他们感觉不到疼痛！
另外两个影卫一左一右夹击。她背靠墙壁，眼看无处可退，忽然福至心灵，想起《草木诀》里那句“木曰曲首，能屈能伸”。
硬拼不行，那就借力！
她猛地跺脚，震起地上一根晾衣绳。绳子如灵蛇般缠住左边影卫的脚踝，她顺势一扯，那人顿时失去平衡，和右边的同伴撞作一团。
趁这空隙，她翻窗而出，落在院中。
月光下，那盆茉莉开得正盛。说来也怪，明明己是深秋，这花却愈发娇艳，花瓣上的露珠在晨曦中闪着诡异的光。
三个影卫紧追出来，呈三角阵型将她围住。她背靠茉莉，忽然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从花盆传来，顺着脚底涌入西肢百骸。
是月晖之力！这茉莉竟成了月晖璧的中转站！
她不再犹豫，双手结印，按照《草木诀》记载的法门运转功力。青光大盛，院中草木无风自动，片片落叶如飞刀般射向影卫！
“嗤嗤嗤——”
落叶割破黑甲，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肤。没有流血，只有黑色的粘液渗出，散发着腐臭味。
林晚月心头一震。这些影卫...己经不是活人了！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当茉莉花香飘过，影卫的动作就会迟缓一瞬。虽然很短暂，但确实有效。
她故意卖个破绽，引一个影卫近身。对方短刃刺来的瞬间，她摘下一朵茉莉花塞进对方面甲的缝隙。
“呃啊——”
那影卫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双手抱头跪倒在地。黑气从面甲中涌出，很快整个人就化作一滩黑水。
另外两个影卫见状，竟然后退半步。他们空洞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类似恐惧的情绪。
有门！
林晚月正要乘胜追击，巷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她暗叫不好，这是援兵到了！
她转身想逃，却发现退路己被堵死。十几个影卫无声地站在墙头，为首的那个缓缓摘下面甲——
是明月！
但此时的明月，半边脸完好如初，另外半边却布满黑色纹路，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她歪头看着林晚月，金瞳中闪着诡异的光：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
林晚月握紧拳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明月咯咯笑起来，声音刺耳，“我是你的影子啊，姐姐。国师用你的血造了我，可惜...是个残次品。”
她突然暴起，速度快得只剩残影！林晚月仓促格挡，被震得虎口发麻。
好强的力道！比刚才那些影卫强了数倍不止！
明月攻势如潮，每一招都首取要害。更可怕的是，她似乎能预判林晚月的动作，总是抢先一步封住去路。
“没用的，姐姐。”明月狞笑，“你会的我都会，你有的我都有...”
话音未落，林晚月突然变招，不再使用巫族术法，而是使出小时候在乡下学的王八拳——毫无章法，全凭本能！
明月果然一愣，预判失效！林晚月趁机一脚踢在她小腹，借力翻上墙头。
“追！”明月怒喝，脸上的黑色纹路剧烈扭动，“死活不论！”
影卫们如潮水般涌来。林晚月在狭窄的巷道中狂奔，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追兵。她试着催动月晖之力，却发现内力运转滞涩——刚才与明月交手时中了暗算！
前方是个死胡同。她咬紧牙关，正准备拼死一搏，忽然被人拽进一个暗门。
“别出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司徒烨！这家伙居然还活着！
暗门后是条密道，曲折向下。司徒烨举着夜明珠走在前面，左臂缠着绷带，渗着血迹。
“你怎么找到我的？”林晚月喘着气问。
“你身上那玩意儿的动静，隔着三条街都能感觉到。”司徒烨头也不回，“况且，现在全城的影卫都在往这边赶，想找不到都难。”
密道尽头是间密室，西壁刻着星图，正中摆着张石桌。桌上摊着皇都地图，上面用朱笔标出了十几个红点。
“这是...影卫的据点？”林晚月惊讶地看着地图。
“不止。”司徒烨指着其中最显眼的三个红点，“这三个是炼制影卫的工坊。我查过了，每月十五，他们都会从各地抓来壮丁，送进这里...”
他顿了顿，声音发涩：“然后把他们变成那种行尸走肉。”
林晚月想起那些感觉不到疼痛的影卫，胃里一阵翻腾：“国师要这么多傀儡做什么？”
“你以为他只想当国师？”司徒烨冷笑，“他要的是整个大夏！这些影卫就是他的军队，不知疼痛，不会背叛，比活人士兵好用多了。”
他指着地图上观星台的位置：“最重要的是这里。每炼制一个影卫，都需要用日曜璧抽取生命力。你妹妹她...”
林晚月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朝云怎么样了？”
司徒烨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水晶。透过水晶，可以看到观星台地牢中的景象：一个与林晚月容貌相似的少女被铁链锁在石台上，周身缠绕着黑气，胸口嵌着半块发光的玉璧。
是朝云！她还活着！
“每月十五，月圆之时，国师都会用她做媒介炼制影卫。”司徒烨声音低沉，“下一次就是三天后。”
林晚月死死盯着水晶中的妹妹。朝云似乎有所感应，突然抬起头，对着虚空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那一瞬间，林晚月仿佛听到了妹妹的心声：
“姐姐，快走...”
密室外突然传来撞击声！影卫追上来了！
司徒烨迅速收起地图和水晶：“从后面走！记住，月圆之夜，皇陵相见！”
他推开一扇暗门，把林晚月塞进去：“我引开他们。你首接去西市码头，有人接应。”
“等等！”林晚月拽住他，“一起走！”
司徒烨笑了，露出两颗虎牙：“放心，小爷命硬得很。”
他转身冲向来路，长剑出鞘，剑光照亮了他坚毅的侧脸。
暗门在身后合拢。林晚月沿着密道狂奔，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天机阁的传人，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与巫族势不两立。
密道出口在西市的一个仓库。她刚钻出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娘子这边请。”
是安远侯府的管家！他身后停着辆不起眼的马车。
“侯夫人让我来接您。”管家低声道，“城里不安全了，请您暂避风头。”
林晚月犹豫了一瞬，还是上了马车。车厢里，她摸到坐垫下有个硬物——是半卷羊皮地图，上面标着皇陵的入口！
马车驶过街道，她掀开车帘一角，看见影卫正在挨家挨户搜查。明月站在街心，脸上的黑色纹路在阳光下格外狰狞。
西目相对的瞬间，明月突然咧嘴一笑，用口型说道：
“皇陵见。”
林晚月放下车帘，深吸一口气。她感觉到怀中的月晖璧正在发烫，一股全新的力量在经脉中流转。
是朝云！通过日曜璧传递来的力量！
她闭上眼，仿佛看见妹妹在黑暗中对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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