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这天，林晚月天没亮就醒了。右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她特意换了身最破旧的衣裳，脸上抹了灶灰，怀里揣着侯夫人给的玉簪和萧璟的字条。
陈婆往她包袱里塞了俩硬馍：“鬼市那地方邪性，见势不对赶紧跑。”
西郊坟场的鬼市比上次来更阴森。雾气浓得化不开，每个摊位前都只点着盏绿幽幽的灯笼。卖的东西也越发诡异——泡在药水里的三眼乌鸦、会自己翻页的无字天书，还有个笼子里关着个长鳞片的婴儿。
林晚月按伶人说的，找到那间挂红灯笼的脂粉铺子。铺主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妇，正给个女客画皮。是真的画皮——那女客半边脸溃烂见骨，老妇用画笔蘸着血膏细细描摹，竟补出张完好的人脸！
“买什么？”老妇头也不抬。
“瘸腿张让我来的。”
老妇画笔一顿，混浊的眼珠盯住她：“等着。”
里屋帘子一掀，出来个拄拐杖的汉子。左腿齐膝而断，装了个铁钩子。但林晚月一眼就看出不对劲——这人走路的韵律，分明双腿健全！
“你要找的东西在竞拍场。”瘸腿张递来块木牌，“丑时三刻，十三号桌。”
竞拍场设在一个掏空的古墓里。林晚月找到十三号桌时，隔壁十二号己经坐了人。是个穿黑斗篷的年轻男子，身姿笔挺如松，腰间佩剑用布裹着，但隐约透出煞气。
第一件拍品是张人皮地图。第二件是罐会说人话的蛊虫。到第三件时，林晚月坐首了身子——那是半卷《山河纪》，巫族记载天地秘辛的典籍！
“起拍价，黄金百两。”主持人是个戴鬼面的侏儒。
“一百一十两。”林晚月举牌。
“一百五十两。”隔壁男子立刻跟上。
几个回合就把价格抬到三百两。林晚月咬牙加价：“三百二十两！”这是她全部家当。
男子轻笑：“五百两。”
满场哗然。林晚月攥紧拳头，忽然听见怀中月晖璧发出嗡鸣——那男子身上有东西在共鸣！
她假装失手打翻茶盏，茶水泼到男子袍角。趁对方闪避时，她看见他腰间露出一枚青铜令牌，刻着“天机”二字。
是天机阁的人！那个专与巫族作对的宗门！
“五百两第一次！”侏儒开始倒计时。
林晚月急中生智，用巫族密语对男子说：“书是假的，真迹在国师府。”
男子猛地转头，斗篷下射出锐利目光。他也用密语回应：“证明给我看。”
林晚月指尖在桌面画了个巫族祭坛的符文。男子沉吟片刻，突然起身：“我放弃。”
最终她以三百二十两拿下残卷。刚把书揣进怀里，男子就靠过来低语：“外面至少有叁拨人等着抢你的书。跟我走，否则人财两空。”
从密道出来时，果然看见几伙人守在坟场外。男子带着她左拐右绕，最后躲进个破庙。
“司徒烨。”他扯下斗篷，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天机阁第七代传人。”
林晚月握紧袖中短刀：“巫族，林晚月。”
“知道。”司徒烨抛来壶酒，“你身上那玩意儿的动静，隔叁条街都听得见。”
他说的是月晖璧。林晚月心头一紧，司徒烨却摆摆手：“别紧张，我现在对抓巫族没兴趣。国师那个疯子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天机阁也不能幸免。”
他踢开地上一块石板，露出条向下的阶梯：“带你看看真相。”
地下密室西壁刻满星图。正中石台上躺着具少女尸体，胸口有个焦黑的掌印——蚀心掌！
“我师妹，司徒兰。”司徒烨声音发涩，“叁个月前潜入国师府，回来就变成这样。”
林晚月检查伤口，发现掌印边缘有金色纹路：“这不是普通的蚀心掌...掌力里混了日曜璧的力量！”
“日曜璧？”司徒烨猛地抓住她手腕，“你说国师启动了日曜璧？”
“我妹妹是容器...”林晚月深吸一口气，“我们必须合作。”
司徒烨从暗格取出个铁匣。里面是另半卷《山河纪》，还有枚青铜钥匙：“这是我师妹用命换来的。书里记载了封印混沌的古法，钥匙能打开观星台地宫。”
两人正在研究残卷，庙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司徒烨脸色一变：“是国师的影卫！”
他从袖中甩出把铜钱，铜钱落地成阵，暂时挡住追兵。“从后面走！记住，月圆之夜在皇陵汇合！”
林晚月抱着铁匣冲出后门，听见司徒烨在身后朗笑：“老妖怪们，尝尝小爷新研制的五雷符！”
爆炸声震耳欲聋。她回头瞥见司徒烨的身影被黑雾吞没，只来得及抓住他甩来的剑穗——上面系着半块太极玉佩。
逃回蜘蛛巷时天己蒙蒙亮。她打开铁匣，发现《山河纪》里夹着张血书。是司徒兰的笔迹：
“国师以双生为祭，欲窃国运。姐若见字，速往皇陵...”
血书背面画着诡异的阵法，阵眼处标着两个名字：
林晚月，林朝云。
朝云——她终于知道了妹妹的名字。晚月对朝云，夜与晨的呼应，就像她们本该相守的宿命。
窗外忽然风雨大作。那盆茉莉在狂风骤雨中疯狂生长，枝条缠成个茧状。茧中传来微弱的心跳声，与她怀中的月晖璧共鸣。
林晚月轻轻抚摸花茧，感受着其中熟悉的气息。
也许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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