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林晚月背着朝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荒草丛里。朝云在她背上轻得让人心慌，呼吸时有时无。日曜璧嵌在她心口，像块烧红的炭，烫得林晚月后背生疼。
得找个能镇住这东西的地方。她想起《山河纪》里提过，皇都底下埋着三十六个阵眼，要是能找到一个还完好的，说不定能暂时稳住朝云的情况。
“去南边...”朝云突然在她耳边呢喃，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水...我感觉到水...”
林晚月心里一紧。朝云这会儿神志不清，说的话能信吗？可眼下也没别的线索，她只好调转方向往南走。
越往南走，空气越潮湿。穿过一片竹林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个藏在山谷里的水潭，潭水碧绿，深不见底。奇怪的是，这么热的天，潭面上却飘着薄冰。
“就是这儿...”朝云挣扎着要下来。
林晚月把她放在潭边，伸手试了试水温。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这不对劲，现在可是三伏天。
她掏出月晖璧，玉璧刚碰到水面就泛起涟漪。青光在水下蔓延，隐约照出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是阵眼！而且这个阵眼居然还完好无损！
“让我下去...”朝云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异常清醒，“日曜璧在发烫，它想要这个阵眼的力量。”
林晚月犹豫了。阵眼的力量太过强大，朝云现在这状态...
“没时间了，”朝云苦笑，“再不想办法平衡日曜璧的力量，我就要被它烧穿了。”
看她疼得额头冒汗，林晚月只好点头。两人手拉手潜入水中，越往下游，水温反而越暖和。等到了潭底，竟是一片干燥的石台，中央立着块两人高的水晶碑，上面刻满了流动的符文。
“把手放在上面。”朝云催促道。
林晚月照做了。掌心贴上水晶的瞬间，她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景象——
月清漓，她们的母亲，正站在这个石台上。她双手结印，月晖璧和日曜璧在她胸前缓缓旋转。忽然，她吐出一口血，鲜血渗入水晶，那些符文顿时活了过来，像小鱼一样游动。
“母亲...”林晚月喃喃道。
画面突然破碎。水晶碑发出刺目的光芒，整个水潭开始震动。林晚月感觉有股暖流顺着胳膊往心里钻，舒服得让人想睡觉。
“不对！”朝云突然尖叫，“这不是修复阵眼，这是在激活它！”
她胸口日曜璧红得发紫，那些黑色裂缝里伸出无数细小的触须，正疯狂吸收水晶碑的力量。朝云疼得蜷缩成一团，皮肤下像有虫子在爬。
林晚月想把手收回来，却发现掌心被粘住了。更糟的是，月晖璧也开始不受控制，青光与红光纠缠在一起，把整个水潭照得忽明忽暗。
“我就知道会这样。”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水面传来。林晚月抬头，看见司徒烨站在潭边，手里拿着个罗盘似的东西。
“快帮忙！”她喊道。
司徒烨却没动：“帮忙？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跳下水，游到水晶碑前，眼神狂热：“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不是普通阵眼，是巫族封印‘混沌之心’的枢纽！只要激活它，就能...”
话没说完，朝云突然暴起，一爪子抓向司徒烨！她的指甲变得又长又黑，眼睛里全是血丝。
“你骗我！”朝云嘶吼，“你说激活阵眼能治好我的伤！”
司徒烨轻松躲开，冷笑：“我是说能治好你，可没说是用什么方法。等混沌之心苏醒，你这副身体正好当容器。”
林晚月心凉了半截。所以从一开始，司徒烨就在利用她们？
她拼命想挣脱，可月晖璧像长在了水晶碑上。青光越来越弱，红光却越来越盛。朝云己经完全变了个人，脸上爬满黑色纹路，嘴角咧到耳根。
“姐姐...”她歪着头，声音忽男忽女，“我们马上就要永远在一起了...”
就在这时，林晚月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那句话：“月隐云深，双生同心”。她一首以为是说姐妹要齐心，可现在才明白...
“朝云！”她大喊，“还记得母亲教我们的歌谣吗？月儿明，风儿静...”
这是她们婴儿时期，母亲常哼的摇篮曲。
朝云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树叶儿...遮窗棂？”
“对！”林晚月继续唱，“小宝宝，睡梦中...”
朝云脸上的黑纹开始消退，眼神渐渐清明。可下一秒，她又抱住头惨叫：“不！别过来！”
司徒烨见状，掏出一把符纸就要往水晶碑上贴。林晚月急中生智，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月晖璧上。
鲜血触到玉璧的瞬间，青光暴涨！那些游动的符文突然改变方向，像无数条小鱼汇成一股，猛地撞向司徒烨！
“噗——”司徒烨被撞飞出去，重重砸在潭壁上。
几乎同时，朝云胸口的日曜璧“咔嚓”一声，裂成了两半！一半掉在地上，化作灰烬；另一半还嵌在她胸口，但红光己经黯淡下去。
阵眼的光芒渐渐平息，水潭恢复平静。
林晚月终于能把手收回来，掌心留下个烧焦的印记。她扶起虚弱的朝云，警惕地盯着司徒烨。
“为什么？”她问。
司徒烨抹了把脸上的水，笑得比哭还难看：“为什么？因为我师父、我师兄、我整个师门...都死在二十年前那场大战里。只有唤醒混沌之心，才能让他们复活...”
他指着朝云：“而她，就是最好的容器。”
林晚月心里发寒。原来所谓的合作，从头到尾都是个骗局。
“你走吧。”她最终说，“看在往日情分上，我不杀你。”
司徒烨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游走。
等他消失后，朝云突然开口：“姐姐，阵眼...还在动。”
林晚月低头，发现水晶碑底部的符文确实还在微微发光。而且这些光芒正沿着潭底的石缝，像蛛网一样向西面八方蔓延。
她忽然明白了——刚才的激活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己经惊动了整个山河大阵。现在皇都所有的阵眼恐怕都有了反应。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她扶起朝云，“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就在她们爬上岸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林晚月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潭底的水晶碑渐渐隐去光芒，最终恢复成一块普通的石头。
但那些沿着石缝蔓延的光线，却像活物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地底深处。
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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