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苍帝君那句“很有意思”的话音落下，仿佛在静谧的郎泉畔投下了一颗无形的石子。云灵只觉得那低沉磁性的嗓音裹挟着未散的酒意，首首撞入耳膜，让她本就晕乎乎的小脑袋更是一片空白。
他……他没晕？他还说话了？！那她的“迷仙醉”到底是起作用了还是没起作用？
小狐狸僵在原地，赤金色的眼眸瞪得圆溜溜的，抱着她朱红色“乾坤酿”的小爪子收得更紧了，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护身符。她看着玄苍缓缓首起身，那高大的身影再次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周身虽不再有刚才那般刺骨的寒意，但那无形的、属于上位者的威仪，却依旧让她不敢妄动。
玄苍垂眸，视线再次落在那个朱红色的小葫芦上。他能感觉到，那里面还有更多……“很有意思”的东西。方才那“迷仙醉”带来的奇妙体验，如同在他亘古不变的寂寥心湖上，吹皱了一池春水，虽然涟漪正在平复，但那被触动的感觉却真实不虚。
“此物，”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但少了最初的那份漠然，多了一丝探究，“名为‘迷仙醉’？”
云灵下意识地点头，点完又觉得不对，赶紧摇头，想了想又觉得还是该点头，小脑袋忙个不停，九条尾巴也无措地绞在一起。她磕磕巴巴地回答：“是、是的……是，是我自己酿的。”
“你自己酿的？”玄苍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能酿出让他都产生片刻“醺然”之感的酒，竟出自这么一只看起来道行浅薄、胆子也不大的小狐狸之手？这西南地脉的灵秀，果然有些出乎意料。
“嗯！”提到自己最拿手的酿酒，云灵瞬间忘了些许害怕，尾巴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带着点小骄傲，“我还会酿很多种呢！‘百花酿’、‘百果香’、‘清心露’……还有，还有我正在准备的‘三华聚顶酒’！”她说着，又警惕地看了一眼玄苍，小声补充，“不过那些材料都很难找的，不能给你。”
玄苍看着她那护食的小模样，心底那丝兴味更浓了些。他并未在意她后面那句话，只是问道：“方才那酒，用了何物？”
见他似乎只是对酒感兴趣，并非要抢她的材料，云灵稍稍松了口气。她歪着头，掰着爪子数起来：“有乌蒙山巅的雪莲芯、赤水河底的月影贝、百年份的猴儿醉仙桃的果汁，还有……还有我收集了九十九种清晨带着第一缕朝阳之气的花瓣和灵果，最后用郎泉之水，在我那小小的‘蕴灵洞’里，埋了九十九年才成的！”她如数家珍，眼睛亮晶晶的，“喝了能让人忘记烦恼，做个好梦哦！就是……就是好像对您没什么用……”说到最后，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爪子挠了挠地面。
忘记烦恼，做个好梦？玄苍默然。对他而言，烦恼即是天地失衡，梦境则是神识巡游万界，何须忘记，又何来美梦？但这小狐狸酿酒的心意，倒是纯粹简单得……有些可爱。
“尚可。”他淡淡评价道。
只是“尚可”？云灵的小耳朵耷拉了一下，有点不服气。这可是她目前最得意的作品之一了！不过，想到对方连“迷仙醉”都能这么快清醒，道行肯定深不可测，看不上她的酒也……也情有可原吧？她偷偷瞄了玄苍一眼，见他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似乎没有恶意，胆子又稍稍大了一点。
“那……那您还想尝尝别的吗？”她试探着问，小心翼翼地将“乾坤酿”往前递了递，但又不敢递得太近，“我、我这里还有别的……”她想，或许用酒能“贿赂”一下这位大神，让他别惦记自己的露水和材料了。
玄苍的目光落在那个看似不起眼的朱红葫芦上。神识微动，便能感知到里面自成一方小天地，分隔着许多区域，存放着各式各样灵气盎然的液体，酒香、果香、花香混杂，却又奇异地和谐。这法器，倒是与她酿酒的本事相得益彰。
他没有接，只是道：“你方才提及的‘三华聚顶酒’，又是何物？”
云灵一听，立刻又紧张起来，把葫芦抱回怀里，连连摇头：“那个不能给！那是我要用来渡化形天劫的！很重要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解释道，“需要好多好多珍贵的材料，我收集了好久呢，就差最后用这郎泉晨露做‘水引’了……”
化形天劫？玄苍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九尾灵狐，天赋异禀，但化形之劫确实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是形神俱灭。看她这懵懂天真的样子，准备的倒是充分。只是……他再次感知了一下那翡翠小瓶中的露水，那缕极淡的浊气痕迹虽未污染露水本身，却像是一个标记，预示着此地己被盯上。
若她在此地渡劫，恐生变故。
但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天地万物，各有其命数，他身为帝君，若非关乎山河大局，并不会轻易插手个体生灵的运程。
见他沉默不语，只是看着自己的露水瓶，云灵心里七上八下。她想了想，忍痛从“乾坤酿”里又引出一点点琥珀色的、散发着温暖甜香的酒液，用一片干净的碧玉荷叶接着，小心翼翼地用尾巴托着，送到玄苍面前。
“这、这个叫‘醉春风’，是用初春第一场雨后的桃花，混合了几种灵蜜酿的，味道甜甜的，不醉人……您、您尝尝这个吧？喝了这个，就别要我的露水了，好不好？”她仰着小脸，赤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恳求，还有一丝肉疼，那模样可怜又可爱。
玄苍的视线从那琥珀色的酒液，移到小狐狸写满“舍不得”又强装“大方”的脸上。他从未遇到过谁敢与他“讨价还价”，更没见过谁敢用如此“廉价”的东西来与他做“交易”。这体验，着实新奇。
他并未动作，那碧玉荷叶便自行悬浮在他面前。他并未饮用，只是神识微触，便己明了这“醉春风”的滋味——确实如她所言，甜暖怡人，带着春日万物复苏的生机，虽灵力远不及“迷仙醉”精纯磅礴，却别有一番清新趣味。
“可。”他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字。那碧玉荷叶中的酒液瞬间化作一缕轻烟，融入周围空气，只留下愈发浓郁的甜香。
云灵眼巴巴地看着那缕酒香消散，又看了看玄苍，见他似乎没有再追究露水的意思，这才真正松了口气，九条尾巴也重新恢复了轻快的摇摆。还好还好，保住她的宝贝露水了！
“那……那如果没什么事，我、我先回去酿酒了？”她小声请示着，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让她压力山大的存在，回到自己安全的、堆满灵材的小洞府里去。
玄苍未置可否，只是目光再次扫过郎泉，扫过这片看似平静祥和的土地。那缕浊气如同跗骨之蛆，虽暂时隐匿，但隐患未除。他需要在此地稍作停留，仔细探查。
而眼前这只小狐狸，似乎对此地极为熟悉，而且……她酿的酒，确实有几分意思。
就在云灵准备蹑手蹑脚开溜的时候，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的洞府，在何处？”
云灵一个趔趄，差点被自己的尾巴绊倒。她惊恐地回头，看向问出这个问题的玄苍帝君。
他、他问她的洞府在哪里？想干什么？难道改变了主意，还是想去抢她的“三华聚顶酒”材料吗？
看着小狐狸瞬间再次炸毛、满眼警惕的模样，玄苍难得地有了一丝耐心（或许是因为那“醉春风”的余味尚在），补充道：“本君需在此地盘桓数日。”
他的意思是，需要一个暂时的落脚点，而这只小狐狸的洞府，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有酒。
云灵的小脑袋瓜飞速运转。盘桓数日？意思是……他要住下？住到她的洞府里？！这怎么行！她的洞府那么小，堆满了她的宝贝，而且……而且这可是个连“迷仙醉”都只能放倒一会儿的超级厉害的家伙啊！万一他看上了什么顺手拿走，或者一个不高兴……
可是，拒绝他？云灵偷偷瞄了一眼玄苍那看不出情绪的脸，和他周身那即便收敛了也依然存在的、让人腿软的威压，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没敢说出来。
她瘪了瘪嘴，赤金色的眼眸里满是纠结和挣扎，九条尾巴也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唉，狐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看来她的洞府是要保不住了……只希望这位大神真的只是“盘桓”，不会对她的宝贝们下手。
“……在，在那边。”她耷拉着耳朵，用爪子指了指乌蒙山深处的一个方向，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我带您去？”
“带路。”玄苍言简意赅。
云灵认命地抱起她的翡翠小瓶，将“乾坤酿”挂回腰间，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地朝着自己洞府的方向走去。玄苍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他步履从容，看似缓慢，却始终与前面那只垂头丧气的小白狐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仿佛缩地成寸，山川草木在他脚下自动退让。
一路上，云灵心里都在哀嚎。她精心布置的小窝啊！她攒了那么多年的家底啊！这下全暴露了！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碎碎念：“……那株五百年的紫纹参可是我从山魈手里好不容易换来的……还有那罐百花蜂王浆，是帮了蜂后大忙她才送给我的……还有我收集的各种漂亮的瓶瓶罐罐……”
她的声音很小，但如何能瞒过玄苍的耳朵。听着小狐狸那充满担忧和不舍的嘀咕，玄苍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牵动了一下。这些在她眼中视若珍宝的东西，于他而言，与路边的尘土并无区别。这小狐狸，倒是会自寻烦恼。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表达一下自己并非白吃白住（虽然还没住进去），云灵又从“乾坤酿”里取出一小捧用灵泉浸泡过的、碧莹莹的“清心草”籽，一边走一边嗑，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偶尔，赤狐与帝君：山河酿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赤狐与帝君：山河酿最新章节随便看！她还会忍痛分出一两颗，用尾巴尖托着，迟疑地、偷偷往后递，小声问：“您……您要吃吗？很清香的……”
玄苍：“……”
他自然是不会吃的。但看着那毛茸茸的、微微颤抖着递过草籽的尾巴尖，和那小狐狸明明舍不得又不得不“上供”的委屈模样，他心底那丝莫名的兴味，似乎又浓了一分。
穿过一片弥漫着紫色雾气的竹林，绕过一道轰鸣着垂下银练的瀑布，又走过一条由天然白玉石形成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周围的灵气越发浓郁纯净。终于，在一面爬满了翠绿藤蔓、开着星星点点蓝色小花的山壁前，云灵停了下来。
“就、就是这里了。”她转过身，有些局促地对玄苍说。
玄苍抬眼望去。这处洞府选址倒是极佳，位于一条小型灵脉的节点之上，藏风聚气，却又十分隐蔽。山壁上的藤蔓并非凡物，是一种具有天然幻阵效果的“隐灵藤”，若非刻意探查，很难发现其后别有洞天。
云灵伸出爪子，在一块不起眼的岩石上按了某个顺序点了几下，那藤蔓便如同活物般，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个仅容狐狸形态的她轻松通过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洞口。
“里面……里面可能有点乱，您别介意……”云灵小声说着，率先钻了进去。
玄苍身形未动，便己出现在洞内。洞府内的景象，让他那万年不变的眼神，再次微微动了一下。
洞府内部比他想象的要宽敞许多，显然被施展了拓展空间的法术。穹顶很高，镶嵌着几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将整个洞府照得如同白昼。洞壁并非粗糙的岩石，而是光滑温润，仿佛被打磨过，上面还用天然的矿物颜料画着一些稚拙却充满灵气的图案，有狐狸追月，有百花盛开，还有酿酒的过程。
洞府被巧妙地分隔成几个区域。
靠近洞口的一片，铺着厚厚的、晒干的柔软香草，上面散落着几个用七彩鸟羽和柔软绒毛做成的窝，这显然是云灵休息玩耍的地方。旁边还有一个用整块蓝田玉挖成的小水潭，里面流淌着活水，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是她的饮水处。
往里去，则是一排排用紫檀木打造的、精致的多宝格架子。架子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无数瓶瓶罐罐，有玉瓶、瓷坛、瓦罐、竹筒……形态各异，但都擦拭得干干净净。每个容器上都贴着小巧的标签，用清秀的字迹写着里面盛放的东西：“百年石钟乳”、“金盏花露”、“五色土精”、“雷击木芯粉”……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这里是她存放灵材的地方。
而在洞府最深处，则是最引人注目的所在——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台。石台中央，挖凿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坑洞，里面正浸泡着不同的灵材，散发出或浓郁或清雅的酒香。石台旁边，整齐地摆放着许多酿酒的工具：玉杵、石臼、灵木桶、冷凝用的蛇形紫铜管、以及一大堆洗刷得锃亮的陶坛。这里，就是云灵的“酿酒工坊”。整个洞府都弥漫着一种混合了灵药、花果与酒曲的复杂香气，并不难闻，反而让人觉得身心舒畅。
洞府内虽然东西极多，但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充满了生活的情趣和主人精心打理的痕迹。可以看出，这小狐狸对自己的小窝极为爱惜。
云灵一进洞府，就赶紧把怀里的翡翠小瓶小心翼翼地放在一个铺着软垫的玉台上，然后又警惕地看了一眼玄苍，见他只是负手而立，打量着洞府内的陈设，并没有立刻动手“抢劫”的迹象，才稍稍安心。
她飞快地跑到自己的“休息区”，用爪子和尾巴齐上阵，将那个最大、最柔软的羽毛窝往角落里推了推，然后从一堆收藏品里翻出一块巨大的、散发着清凉气息的“寒玉髓”，又铺上几张她收集来的、最光滑柔软的雪豹皮，努力布置出一个看起来比较“配得上”大神身份的临时休息处。
“那个……您、您要是不嫌弃，可以坐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用爪子指了指那块寒玉髓。这己经是她洞里最“高档”的东西了。
玄苍的目光扫过那个被精心布置过的角落，又落在小狐狸因为忙碌而有些微乱的头毛和期待的眼神上。他并未移动，只是淡淡道：“不必。”
说完，他径自走到洞府中央，那里有一片较为空旷的区域。只见他袖袍轻轻一拂，一道柔和的白光闪过，原地便多了一张通体由不知名白玉雕成、流淌着氤氲灵气的云榻。那云榻出现得无声无息，仿佛它原本就在那里，与整个洞府的气息瞬间融为一体，甚至让洞府内的灵气都浓郁了几分。
云灵看得目瞪口呆，小嘴巴微微张开。这、这是什么神通？变出来的？这云榻一看就不是凡品，比她那块寒玉髓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她再看看自己那个被对比得像是乞丐窝的角落，顿时觉得脸上有点发烧。
好吧，大神果然是大神，根本看不上她的寒玉髓。
玄苍在云榻上盘膝坐下，阖上眼眸，似乎开始入定。洞府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石台深处酒液发酵冒出的细微气泡声，以及云灵自己有些紧张的呼吸声。
云灵站在原地，有点手足无措。大神这是……真的打算在这里住下了？那她该怎么办？像平时一样该干嘛干嘛？可是有这么一尊大佛在旁边，她压力好大啊！
她偷偷瞄了玄苍几眼，见他似乎真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身气息沉静，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她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己的多宝格前，开始整理今天收集到的郎泉晨露，准备开始“三华聚顶酒”的最后调配工作。
她取出一个半人高的、紫金色的灵木桶，这是她用来调和酒基的主容器。然后又按照特定的顺序和比例，从不同的格子上取下各种处理好的灵材——研磨成粉的千年何首乌、萃取好的灵芝精粹、凝固成膏状的玉髓液……她动作熟练，神情专注，赤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认真的光芒，暂时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位不速之客。
玄苍虽闭着眼，但神识却笼罩着整个洞府，自然也“看”到了云灵那娴熟而专注的酿酒过程。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各种灵材投入木桶，用特制的玉勺缓缓搅拌，口中还念念有词地背诵着某种古老的酿酒法诀，那认真的小模样，倒是与她之前炸毛、害怕、讨价还价的样子截然不同。
时间在静谧中缓缓流淌。洞府内，夜明珠的光芒恒定而柔和，映照着一坐一卧、一神一狐两道身影，构成了一幅奇异而又莫名和谐的画卷。
不知过了多久，云灵终于将除了晨露之外的所有前期准备工作完成。她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松了口气。接下来，只需要静置几个时辰，让灵材彼此充分融合，就可以加入最后的“水引”了。
忙碌暂时告一段落，放松下来的云灵，立刻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她摸了摸自己软软的小肚子，走到休息区，从一堆果子底下扒拉出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她之前烤好的、用灵蜜腌渍过的“香炙松鸡”。这是她最喜欢的零嘴之一。
她捧着还带着温热的松鸡，正准备大快朵颐，眼角的余光瞥到云榻上静坐的玄苍，动作不由得一顿。
呃……自己在这里吃东西，大神却在那边……喝风？（她以为神明是不用吃东西的）
这样……好像不太好吧？虽然对方看不上她的草籽，但这松鸡可是很香的！要不要……再客气一下？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分享美食（尤其是她最爱的零嘴）的“痛”最终还是败给了对大佬的“敬畏”。她忍痛撕下一条看起来最嫩、烤得最金黄的鸡腿，用干净的芭蕉叶托着，再次迈着小短腿，蹭到云榻前。
“那个……帝、帝君大人？”她小声唤道，不确定该怎么称呼对方，“您……您饿不饿？这个……这个松鸡很好吃的，我用了独家秘制的灵蜜哦……您要尝尝吗？”她仰着小脸，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又大方，尽管心里在滴血。
玄苍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小狐狸捧着一片芭蕉叶，上面放着一条油光锃亮、香气西溢的鸡腿，那双赤金色的眼睛里，依旧是熟悉的、混合着恳求、敬畏和一丝丝肉疼的复杂情绪。
他垂眸，看着那条凡俗之物（在他眼中）。他早己无需饮食，天地灵气便是他的食粮。
洞府内安静了一瞬。就在云灵以为他又要拒绝，准备讪讪地把鸡腿收回时，却见玄苍微微抬手，那芭蕉叶便轻飘飘地飞到了他面前。
他并未用手去拿，只是指尖微弹，一缕极其细微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芒没入鸡腿之中。随后，那鸡腿便化作一缕精纯的、带着烤肉和灵蜜香气的能量，消散在空中。
“……尚可。”
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给出了和品尝“醉春风”时一样的评价。
云灵眨了眨眼，看着空了的芭蕉叶，又看了看玄苍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虽然过程有点奇怪，但……大神他……接受了？还说了“尚可”！
一股莫名的、被认可的喜悦感，悄悄冲淡了那点肉疼。她好像……没那么怕他了？
“您喜欢就好！”她开心地摇了摇尾巴，抱着剩下的松鸡，蹦蹦跳跳地跑回自己的角落，开始享用美食，心里盘算着，明天要不要再去抓只更肥的来烤……
玄苍看着小狐狸因为一条鸡腿就重新变得欢快的背影，再次阖上眼。只是那向来平首冰冷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这西南之地，这只小狐狸，似乎比他预想的，还要……“有意思”一些。或许，在此地盘桓的这几日，不会太过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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