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指尖着粗糙的桌沿,原主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在他脑海中汹涌翻腾。这一次不再是零星碎片,而是连贯的画面,带着滚烫的情绪 —— 有镇北王府鼎盛时的车水马龙,有父亲赵烈身披铠甲、剑指北疆的豪迈,更有那场大雪纷飞的刑场,鲜血染红雪地的刺骨寒意。
他闭上眼,仿佛亲眼看见半年前的那个清晨。天还未亮,禁军的马蹄声踏碎了王府的宁静,手持 “太子令” 的士兵破门而入,将 “通敌匈奴” 的罪牌狠狠摔在父亲面前。父亲赵烈当时正穿着朝服,准备入宫面圣,看到罪牌时,这位征战半生的老将先是错愕,随即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吾镇守北疆二十载,杀匈奴无数,何来通敌之说!太子小儿,构陷忠良!”
可怒吼终究抵不过皇权。士兵们一拥而上,用铁链锁住父亲的手腕,冰冷的铁链磨破了父亲常年握剑的手掌,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青石板上。原主当时躲在假山后,透过石缝看到母亲柳氏冲上去阻拦,却被士兵推倒在地,发髻散落,额头撞在石阶上,渗出的血与泪水混在一起。老管家福伯试图护住府中账簿,被士兵用长枪柄砸中胸口,咳着血倒在地上,怀里还紧紧抱着那本记录王府收支的厚册。
记忆中的画面突然切换,是原主被押到太子赵宇面前的场景。东宫大殿内,太子穿着明黄色常服,坐在铺着白虎皮的椅子上,手指把玩着一枚玉佩,眼神轻蔑地上下打量原主:“赵珩,你父亲通敌叛国,本应株连九族。念你平日只知饮酒作乐,毫无心智,本太子就留你一条狗命,滚去城外别院待着,别再出现在本太子眼前。”
原主当时吓得浑身发抖,连抬头看太子的勇气都没有,只是一个劲地磕头谢恩。可太子身边的谋士却凑到太子耳边低语:“殿下,斩草需除根,留着他恐生后患。” 太子却摆了摆手,冷笑道:“一个扶不起的纨绔,能成什么气候?留着他,还能堵住那些老臣的嘴,显得本太子宽宏大量。”
这些记忆如同锋利的刀子,在赵珩心头反复切割。他不是真正的赵珩,却能清晰感受到原主当时的恐惧、绝望与屈辱。更让他心惊的是,记忆深处还藏着一个被原主忽略的细节 —— 父亲被抓前三天,曾深夜在书房踱步,对着母亲叹气:“太子最近频频阻挠边境粮草运输,匈奴又在边境异动,恐怕是想逼我走投无路。我己写好奏折,明日入宫向陛下禀明此事,可……” 后面的话原主没听清,因为当时他正偷偷溜出去喝酒。
“粮草运输…… 匈奴异动……” 赵珩喃喃自语,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他结合现代历史知识推断,太子很可能是故意切断边境粮草供应,逼迫父亲为了稳定军心,不得不向周边势力借粮,然后再伪造 “通敌” 证据,将父亲置于死地。这一招借刀杀人,既除掉了心腹大患,又能将罪责推到 “通敌” 上,可谓一箭双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小禄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世子,您从醒来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喝点粥暖暖胃吧。这是小的用仅剩的一点杂粮熬的,您将就着吃。”
赵珩睁开眼,看着小禄满是关切的脸。这个侍从不过二十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在王府落难后始终不离不弃。原主的记忆里,小禄曾为了阻止醉酒的原主去招惹太子党羽,被原主推倒在地,膝盖磕破了也没敢抱怨一句。
“小禄,” 赵珩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你还记得父亲被抓前,府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人或事?比如陌生的访客,或者父亲交代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小禄愣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托盘,努力回忆起来:“异常…… 好像有。王爷被抓前一天,福伯曾拿着一个紫檀木盒子,说是王爷让他藏起来的,还说‘若我出事,让世子务必保管好这个盒子,切勿落入他人之手’。可后来抄家的时候,福伯被士兵带走了,那个盒子也不见了踪影。”
“紫檀木盒子?” 赵珩心中一紧,“你还记得盒子上有什么标记吗?”
“记得!” 小禄连忙点头,“盒子上面刻着一只老虎,和王爷令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而且盒子的锁是黄铜做的,上面有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很贵重。”
赵珩眼前一亮,这个盒子里很可能藏着父亲留下的证据,比如太子阻挠粮草运输的书信,或者太子与匈奴勾结的线索。他必须找到这个盒子,这或许是为父亲平反的关键。
“小禄,你再想想,福伯有没有说过,他把盒子藏在了哪里?” 赵珩追问。
小禄皱着眉头,苦着脸摇头:“福伯没说具置,只说‘藏在只有世子和王爷知道的地方’。当时我还以为是王爷的书房,可后来抄家的时候,书房被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个盒子。”
“只有我和父亲知道的地方……” 赵珩陷入沉思。原主的记忆里,父亲的书房、卧室、练武场都被他翻遍了,可从未见过什么紫檀木盒子。难道是藏在更隐蔽的地方?比如假山暗格、花园地窖?
就在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士兵的吆喝声:“太子殿下有令,清查城外别院,防止乱党藏匿!”
赵珩脸色一变,连忙起身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向外望去。只见十几个穿着禁军服饰的士兵正骑马经过别院门口,为首的士兵腰间挂着太子府的腰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院落。
“世子,是太子的人!他们不会是来抓您的吧?” 小禄吓得声音发抖,下意识地挡在赵珩身前。
赵珩按住小禄的肩膀,示意他冷静:“别怕,太子现在还不会动我。他们应该是在做表面文章,安抚那些质疑太子的老臣。你先去把门关上,装作府里没人的样子,我去把桌上的文书收起来。”
小禄连忙点头,快步跑去关门。赵珩则迅速将桌上的账本和零散的文书塞进床底的木箱里,又用一块破布盖住。他刚收拾完,就听到院门外传来敲门声,伴随着士兵粗鲁的呼喊:“里面的人出来!太子殿下有令,例行清查!”
赵珩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粗布衣服,故意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打开房门:“谁啊?大清早的吵吵闹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为首的士兵上下打量着赵珩,见他衣衫不整,脸上还带着宿醉未醒的倦意,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你就是镇北王世子赵珩?太子殿下有令,清查别院,防止乱党藏匿,你且让开,我们要进去搜查。”
赵珩故意打了个哈欠,侧身让开:“查吧查吧,反正我这破院子里除了杂草,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你们可别乱翻,我昨天刚喝多了,东西还没收拾呢。”
士兵们鱼贯而入,在院子里和房间里翻找起来。他们踢翻了墙角的木箱,掀开了床上的破被子,甚至还撬了撬地板,可除了灰尘和破旧的衣物,什么都没找到。一个士兵走到床底,看到那个盖着破布的木箱,正想打开,赵珩连忙上前阻拦:“哎,那里面都是我的旧衣服,没什么好看的,你们要是缺衣服,我送你们几件就是,别给我弄坏了。”
士兵不耐烦地推开赵珩:“少废话,太子殿下有令,任何地方都要检查!” 可他打开木箱,看到里面全是沾满灰尘的旧衣服,顿时失去了兴趣,随手把木箱盖好,踢回床底。
为首的士兵检查完所有房间,走到赵珩面前,冷声道:“赵世子,太子殿下仁慈,留你一条性命,你最好安分守己,别惹是生非。要是让我们发现你和乱党有勾结,定不轻饶!”
赵珩装作害怕的样子,连连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一定安分守己,绝不惹事。”
士兵们见没什么收获,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别院。看着士兵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赵珩脸上的惧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
“世子,他们走了。” 小禄从门后探出头,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
“他们这次来,表面上是清查乱党,实际上是在试探我。” 赵珩走到院子里,看着士兵们留下的脚印,“太子虽然暂时没把我放在眼里,但也在提防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福伯藏起来的那个盒子,同时联络父亲的旧部,否则一旦太子改变主意,我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小禄担忧地问道:“可是世子,我们现在连盒子在哪里都不知道,父亲的旧部也不知道散落在何方,该从哪里入手啊?”
赵珩抬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眼神坚定:“从长计议。第一步,我要先摸清京城的势力分布,知道哪些人是太子的党羽,哪些人可以争取。第二步,继续伪装纨绔,降低太子的警惕,暗中收集情报。第三步,找到福伯,问出盒子的下落。只要我们步步为营,总有机会为父亲平反。”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像站在悬崖边,身后是万丈深渊,身前是虎视眈眈的敌人。但他不能退缩,不仅为了原主的血海深仇,更为了自己能在这个陌生的古代王朝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
当天下午,赵珩让小禄找了一件稍微体面点的衣服,又从床底翻出原主仅剩的几两碎银子,揣在怀里。“小禄,我要去京城逛逛,看看现在的局势。你留在府里,注意观察周围的动静,要是有陌生人打听,就说我出去喝酒了。”
小禄连忙拉住赵珩:“世子,京城现在到处都是太子的人,您出去太危险了!要不我跟您一起去吧?”
赵珩摇了摇头:“你跟着我反而引人注目。放心,我会装作纨绔的样子,不会惹事。”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迈步走出了别院。
刚走到巷口,就看到几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纨绔子弟在调戏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青年,正是太子亲信礼部侍郎王大人的儿子王虎。赵珩心中冷笑,看来他的 “纨绔” 伪装,有现成的参照物了。他故意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学着原主的语气,大声嚷嚷:“哟,这不是王公子吗?这么好的天气,不去酒楼喝酒,在这里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啊?”
王虎没想到会遇到赵珩,愣了一下,随即嘲讽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落魄的镇北王世子。怎么,你现在连喝酒的银子都没有了,想来管我的闲事?”
赵珩故作恼怒,撸起袖子:“你小子敢看不起我?信不信我揍你?” 可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 “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周围的纨绔子弟顿时哄堂大笑,王虎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果然是个扶不起的纨绔,连站都站不稳,还想揍我?赶紧滚吧,别在这里碍眼!”
赵珩 “狼狈” 地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却转身离开了。他知道,这一闹,更能让王虎相信他还是那个不成器的纨绔,也能让暗处监视他的太子眼线放松警惕。
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赵珩一边观察周围的店铺和行人,一边在脑海中梳理原主记忆里的京城势力。太子赵宇掌控着部分禁军和六部中的礼部、兵部,朝中不少官员都是他的党羽;丞相李斯年统领文官集团,立场中立,却对太子的专横颇有微词;还有几位手握兵权的老将,曾是父亲的部下,如今被太子明升暗降,剥夺了实权。
他走到一家茶馆门口,看到不少文人墨客在里面喝茶聊天,便走了进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便宜的茶,竖着耳朵听周围人的议论。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京城的粮价涨得厉害,以前一石粮食只要五钱,现在都涨到八钱了,再这样下去,老百姓都要吃不起饭了。” 一个穿着青衫的书生皱着眉头说道。
另一个书生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囤积粮食?我听我在户部当差的表哥说,太子府最近买了十几万石粮食,都藏在城外的粮仓里,就是不肯拿出来赈灾。”
“嘘!你小声点,要是被太子的人听到,你小命不保!” 旁边的人连忙提醒。
赵珩心中一动,太子囤积粮食,这背后肯定有阴谋。是想趁机抬高粮价,搜刮民财?还是想在关键时刻用粮食控制民心?他正想继续听下去,就听到邻桌有人议论盐税的事情。
“听说朝廷最近查出盐税亏空了十万两,户部正在追查责任。有人说是去年负责盐运的镇北王世子赵珩监守自盗,把银子贪了。”
“不会吧?赵珩虽然纨绔,但也不至于胆子这么大,敢贪朝廷的盐税吧?”
“怎么不会?他父亲都通敌叛国了,他贪点银子算什么?我看啊,这次赵珩肯定要被剥夺世子之位了。”
赵珩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太子果然要对他动手了,先是用盐税亏空栽赃陷害,下一步很可能就是剥夺他的世子之位,甚至取他性命。
他放下茶杯,付了茶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茶馆。走到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赵珩深深吸了一口气。危机己经迫在眉睫,他必须加快脚步,找到破局之法。
回到别院时,天色己经暗了下来。小禄看到赵珩平安回来,连忙迎上去:“世子,您可算回来了,小的担心了一下午。”
赵珩点了点头,走进房间,关上房门:“小禄,我今天在京城听到一个消息,朝廷查出盐税亏空,有人说是我监守自盗,想栽赃陷害我。”
小禄吓得脸色苍白:“什么?盐税亏空?世子,您去年负责盐运的时候,不是一首都在喝酒吗?怎么可能贪银子啊?这肯定是太子的阴谋!”
“我知道是太子的阴谋。” 赵珩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现在关键是找到证据,证明我的清白。小禄,你去把去年王府负责盐运的账本找出来,我要仔细看看,说不定能找到破绽。”
小禄连忙点头,转身去翻找账本。赵珩则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思绪万千。他知道,这场与太子的较量,己经正式拉开序幕。他没有退路,只能迎难而上,用现代的智慧和知识,在这个古代王朝,为自己,为原主,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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