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村在军事上取得一连串胜利后,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却更为关键的时期。剿匪行动的成功,不仅扫清了近患,缴获了大量物资,更将“唐兴营”的威名和大村的实际控制范围扩大了数倍。如今,以大村为核心,周边数个村庄、矿点、大量新垦荒地以及流民安置营,都被纳入了有效管理之下。摊子骤然铺大,人口激增,事务繁杂,原本依靠李默个人威望和核心骨干分工协作的粗放式管理模式,开始显得捉襟见肘,效率低下,甚至出现了管理混乱的苗头。
李默深知,打江山易,守江山难。若不能及时建立一套高效、规范的管理制度,将新获得的土地、人口、资源有效整合起来,那么之前的军事胜利和经济成果很可能付诸东流,甚至可能因为内部管理失控而引发新的危机。乱世之中,一个组织的强大,不仅仅在于其武力,更在于其内在的组织度和制度韧性。
建立一套适合当前规模、权责清晰、运转高效的管理架构,己是迫在眉睫。李默将这项任务视为比军事行动更为重要的“第二战场”。
这一日,在祠堂旁新建的、兼具议事和办公功能的“政事堂”内,李默召集了所有核心骨干:赵铁柱(军事)、李狗儿(商贸、情报、流民管理)、周铁锤(工匠坊)、孙守拙(火药坊、部分工匠协调)、三叔公(族务、民政协调),以及在新附流民和村民中崭露头角、表现出一定管理才能的几名新任管事。
堂内气氛庄重,一张巨大的长条木桌旁坐满了人。李默坐在主位,面前铺着一张他亲手绘制的组织结构草图。
“诸位,”李默开门见山,声音沉稳有力,“近日我乡事务繁杂,诸位辛苦,李默在此谢过。”他环视众人,话锋一转,“然,事务日增,若仍如以往,事无巨细皆需临时商议,或仅靠我等数人奔波劳碌,恐难长久,易生纰漏。譬如,矿点产出如何统计分配?新附流民户籍如何管理?各匠坊物料需求如何统筹?军械粮草如何调配?长此以往,必生混乱。”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近期都深切感受到了压力。三叔公叹道:“默哥儿所言极是,老汉近日处理族中田亩纠纷,就己觉力不从心,何况如今又添了这许多外姓人和田产。”
赵铁柱也挠头道:“营中弟兄们训练、驻防、剿匪,军械损耗、粮饷发放,账目也越来越乱,光靠几个识字的老兄弟记账,都快忙不过来了。”
李默点点头,将面前的草图推向桌子中央:“故此,我意,成立‘营务会议’,作为我大村最高议事决策机构。并下设各司,分理政务,定岗定责,使政务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众人精神一振,目光都聚焦在那张草图上。
李默指着草图最上层:“营务会议,由我主持,在座诸位皆为成员。凡涉及乡内军政大事、人事任免、重要资源分配、对外战略等,皆需经会议商议,集体决策。日常事务,则由各司依规处理,遇有难决之事,再报请会议裁定。”
接着,他指向下一层的分支结构:
“下设五司,分理诸务:”
“一、军务司。由赵铁柱暂领司正,负责唐兴营及全乡民兵之训练、作战、驻防、军纪、军械打造与配给、粮饷核算发放。下设训练、作战、军械、后勤等科,可选拔营中识字、精干之士担任科长、文书。”
赵铁柱闻言,挺首腰板,眼中放光,这正解决了他头疼的问题。
“二、民政司。由三叔公暂领司正,李狗儿协理。负责全乡户籍管理、田亩分配与登记、税收(目前主要为实物税)、徭役调配、纠纷调解、教化(村学、夜校)、医疗卫生。下设户籍、田亩、税赋、教化、医疗等科。可从本乡德高望重之长者及流民中选拔识字明理、处事公道者充任。”
三叔公捻须点头,李狗儿也若有所思,意识到这将他从繁杂的流民具体事务中解脱出来,转向更宏观的管理和协调。
“三、工矿司。由周铁锤、孙守拙共同负责。统筹管理所有铁匠铺、火药坊、矿点(黑石山等)、新建工坊之生产。制定生产计划,核定物料需求,统计产出,考核工匠绩效,研发新技术。下设冶炼、兵器、火药、矿务等科。”
周铁锤和孙守拙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责任与兴奋。
“西、商贸司。由李狗儿暂领司正。负责所有对外商业往来,包括采购粮食、盐铁、药材等物资,销售我乡出产之铁器、农具等商品,管理商队,拓展商路,收集外界情报。下设采购、销售、运输、情报等科。”
“五、仓廪司。独立设司,由……”李默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位新提拔的、原本负责管理公仓、做事极为细心严谨的流民出身的管事身上,“由钱谷同志暂领司正。负责所有粮仓、物资仓库的管理,严格出入库制度,定期盘点,向各司提供准确的物资数据,为营务会议决策提供依据。此司至关重要,需绝对忠诚、细致之人担任。”
那位名叫钱谷的管事激动得站起身,连声道:“属下……属下必竭尽全力,不负首领重托!”
李默的这个架构,借鉴了现代管理的职能部门划分,又结合了明末乡村的实际情况,明确了权责,将军事、民政、生产、商业、后勤等核心事务清晰分离,又通过营务会议进行统筹。这不仅能大大提高效率,也能避免权力过于集中或个人专断,初步形成了集体决策、分权制衡的雏形。
“各司人员,由司正提名,营务会议审议通过。司内可设副手、科长、文书等职,根据事务繁简而定。所有人员,按其职责和贡献,领取相应‘工分’或未来可能的饷银。”李默最后强调,“制度初立,必有不足,需在实践中不断完善。但从今日起,一切政务,皆需依此框架运行!诸位可有异议?”
“无异议!”众人齐声应道。这套制度清晰地划分了权力和责任,让每个人都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和任务,虽然感觉新鲜,但都意识到这是大势所趋,对大村的长远发展至关重要。
“营务会议”的成立和五司的划分,标志着大村从一个人治色彩浓厚的宗族武装团体,开始向一个具备初步现代管理特征的地方势力蜕变。这套制度的建立,如同为快速成长的潜龙梳理了经络,建立了更高效的能量循环系统,使其能够更稳健地承载日益增长的力量,应对未来更复杂的挑战。这是李默在乱世中构建秩序的关键一步,其意义,丝毫不亚于任何一场军事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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