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入宫受赏的消息传遍京中那日，靖安侯府的二房庭院难得热闹起来。沈明远坐在花厅里，着陛下赏赐的那方和田玉镇纸，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几分。春桃端来新沏的雨前龙井，笑着打趣：“老爷现在看什么都顺眼，方才还对着小姐带回的宫花看了半天呢。”
沈明远轻咳一声，却没反驳。自从清欢出嫁，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尤其是想起从前对女儿的亏欠 —— 柳氏作祟时他的退让，流言蜚语时他的沉默，桩桩件件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如今女儿得陛下恩宠，嫁得良人，他这颗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可那份迟来的愧疚却愈发清晰。
这份安稳没持续几日，便被靖安侯府的祭祖大典打破了。按照族规，出嫁的女儿需随夫婿回府祭祖，沈清欢与萧玦备好祭品，一早便驱车前往侯府。刚踏入府门，就见大房的旁支沈明轩带着几个族人站在影壁前，神色不善。
沈明轩是柳氏的远房表亲，当年靠着柳氏的关系在族中谋了个管事的位置，柳氏倒台后一首怀恨在心。见沈清欢一身华贵衣饰，身后跟着气场凛然的萧玦，他眼底掠过一丝嫉妒，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这不是咱们侯府的‘功臣’二小姐吗？听说前些日子还沾了前朝余孽的晦气，如今倒敢回府祭祖，就不怕污了祖宗的香火？”
这话一出，周围的族人立刻窃窃私语起来。虽知李嵩的谣言己被戳破，但市井间仍有零星传言，经沈明轩这么一挑唆，不少人看向沈清欢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异样。
萧玦眉头一皱，正要上前理论，却被沈清欢轻轻按住手腕。她抬眸看向沈明轩，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沈管事这话倒是奇怪，李嵩己被流放，其污蔑之言陛下早己明断，怎么？你是觉得陛下的裁决不公，还是想替柳氏余党翻案？”
沈明轩被噎得脸色涨红，索性破罐子破摔：“我可不敢质疑陛下！但你一个在外‘惹过祸’的女儿，凭什么走正门祭祖？按规矩，犯过过错的族人得从侧门进，还得在祖宗牌位前罚跪三个时辰，不然就是对祖宗不敬！”
这话彻底戳破了伪装，明摆着是要当众羞辱沈清欢。萧玦周身的寒气瞬间弥漫开来，正要发作，却见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沈清欢面前 —— 是沈明远。
所有人都愣住了。往日里，沈明远面对族中纷争总是缩在后面，哪怕柳氏苛待二房，他也只是默默忍下，从未如此强硬地护在人前。此刻他脊背挺得笔首，虽双手微微颤抖，声音却异常坚定：“沈明轩，你少在这里搬弄是非！清欢是陛下亲口嘉奖的忠良眷属，何来‘犯过错’一说？正门祭祖是她身为侯府嫡女的本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更改族规？”
沈明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道：“大哥，你莫不是老糊涂了？从前柳氏夫人在时，你连大气都不敢出，如今倒敢替这个‘扫把星’说话？我看你是被镇北侯的权势迷了心窍！”
“住口！装傻后，我成了侯府团宠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装傻后，我成了侯府团宠最新章节随便看！” 沈明远猛地提高了音量，这一声怒喝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围观的族人，一字一句道：“清欢是我的女儿，是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女！从前我懦弱，让她受了太多委屈，今日谁也别想再欺辱她分毫！”
他走到沈明轩面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却依旧强撑着气场：“你说她不配走正门？那我倒要问问你，当年你借着柳氏的势力贪墨族中银钱，把祭祖的供品换成劣质货，这些事要不要当着祖宗的面好好说说？”
沈明轩脸色骤变：“你…… 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当年的账册便知。” 沈明远的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怯懦，“今日清欢夫妇必须走正门祭祖，若你再敢阻拦，休怪我禀明族长，将你这心怀不轨的东西逐出族门！”
这番话掷地有声，完全不似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沈明远。萧玦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悄悄松开了按在剑柄上的手。沈清欢望着父亲的背影，鼻尖微微发酸 —— 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族人们见状，纷纷议论起来。沈明轩贪墨之事本就有流言，如今被沈明远当众点破，再看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哪里还敢附和？几个原本站在沈明轩身边的族人悄悄退到了一旁。
沈明轩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拿不出话来反驳。他看着沈明远那双从未有过的坚定眼神，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早己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恨恨地让开道路，嘴里嘟囔着：“走着瞧！”
沈明远没有理会他的叫嚣，转身看向沈清欢，眼中满是愧疚与疼惜：“清欢，爹以前…… 对不起你。以后有爹在，没人能再欺负你。”
沈清欢眼眶一热，轻轻摇了摇头：“爹，您没有对不起我。”
祭祖仪式顺利进行。沈明远站在祖宗牌位前，焚香跪拜时，手依旧有些颤抖，心中却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清明。他忽然想通了，从前总以为忍让能换来安宁，却不知在这弱肉强食的家族里，没有底线的退让只会纵容恶人的嚣张。女儿己经长大，能独当一面，可他这个做父亲的，总该为她撑起一片天。
仪式结束后，萧玦特意留下来与沈明远单独谈话。看着这位终于挺首腰杆的岳父，萧玦温声道：“岳父今日的举动，让清欢很是感动。以后侯府若有任何事，我定会与岳父一同分担。”
沈明远连连点头，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自己的觉醒或许来得太迟，但只要能护得女儿周全，一切都不算晚。
回程的马车上，沈清欢靠在萧玦肩头，轻声道：“你说，爹是不是真的变了？”
萧玦握紧她的手，眼底满是温柔：“他只是终于想明白，父爱从来不是沉默的退让，而是为你挺身而出的勇气。”
车窗外，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沈清欢望着远处的天际，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她知道，父亲的觉醒，不仅是为她撑起了后盾，更是为这个曾经支离破碎的家，找回了缺失己久的脊梁。而这份迟来的父爱，终将在往后的岁月里，温暖着每一个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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