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商号的正厅里，一道身影坐在梨花木椅上，背对着门口。月白窗纸透进来的光，刚好勾勒出他青色长衫的下摆，束发的青丝带垂在肩后，空气中飘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不是市井常见的线香，是更醇厚的沉水香。
林薇推开门时，指尖下意识攥紧了袖筒里的银柄匕首，声音压着警惕：“你就是说知道沈万河下落的人？‘青衣人’的身份，你也清楚？”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来。一张俊朗的脸映在光里，眉峰锐利如刀削，嘴角却勾着浅淡的笑，眼神扫过林薇时，带着几分审视：“沈小姐，久闻你接手沈家商号后，连压了柳家三桩生意。我就是你要找的‘青衣人’。”
“赵叔提到的‘青衣人’，真的是你？”林薇的瞳孔猛地一缩——赵忠昏迷前的焦急语气还在耳边，眼前这人却一派从容，实在看不出是敌是友。
青衣人点头，手指轻轻敲着椅臂：“赵忠是我二十年前的旧部，当年让他留在沈府，是为了帮我盯着柳家的动静。现在你要抓沈万河、查柳家的阴谋，我能帮你，但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林薇追问，手心己经冒了汗。
“赵家传下来的云锦配方。”青衣人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只要你把配方给我，我立刻告诉你沈万河的藏身处，还能帮你把柳家余党一网打尽。甚至之后，你沈家商号的丝绸，我能帮你销到南洋去。”
林薇忍不住冷笑，指尖的匕首又攥紧了几分：“若只是想合作，你大可以光明正大来商号谈，何必躲在暗处？何况赵叔昏迷前提到你时，语气满是焦急——你若真是好人，他何必紧张？”
青衣人的笑容淡了些，脸色沉下来：“沈小姐，我没时间和你耗。沈万河手里有柳家留下的炸药，再过三天，他就要带人偷袭商号抢配方。没有我的帮忙，你和你那掌柜，根本挡不住他。”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林薇头上。她知道沈万河狡猾，却没料到对方还藏了炸药。她咬了咬牙，心里有了主意：“配方可以给你，但不是真的。我给你一份假配方，你帮我抓住沈万河、查清柳家的阴谋。等事情了结，咱们再谈合作。”
青衣人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好。但你记住，若是敢骗我，后果你承担不起。”
“我不骗你。”林薇立刻追问，“现在可以说沈万河在哪里了？”
“城外青云山的破道观里，那是柳家的旧据点，藏了三十多个余党。”青衣人说得很具体，“他选在三天后夜里偷袭，就是算准了你会把配方藏在商号密室。”
林薇心里一紧，立刻起身：“三天后，我在商号等你。你若是真的想帮我，就带人手过来。”
“放心，我会来的。”青衣人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又深了些，“别忘了，三天后给我假配方。”
林薇刚走出商号大门，守在街角的伙计就快步迎上来：“小姐，您没事吧？那里面的人……”
“我没事。”林薇打断他，语气很急促，“快去找张掌柜，让他立刻回商号，有急事要商量。”
半个时辰后，张诚喘着气冲进商号，手里还攥着刚算到一半的账本：“小姐，出什么事了？”
林薇把青衣人的话一字不差地说了，连沈万河藏炸药的事也没漏：“沈万河要带三十多人来偷袭，还带了炸药。咱们得赶紧准备。”
张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桌上：“炸药？这沈万河是想把商号炸平啊！咱们商号的伙计都是算账的，没几个会功夫，得找帮手。”
“我己经想好了。”林薇捡起账本，指尖还在发颤，“我去趟巡抚衙门，找李大人借二十个官兵——之前咱们帮他查过盐商走私的事，他欠咱们一个人情。你再联系你镖局的旧友，让他们带些人手过来，越多越好。”
“那青衣人呢？”张诚皱着眉，显然不放心，“他来历不明，万一他和沈万河是一伙的，咱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我也不确定。”林薇的语气很冷静，“但现在没别的办法，只能信他。不过咱们得做两手准备——你让人在商号门槛下埋绊马索，柜台后藏泼油的木桶，再把密室的门锁换成三道锁，派两个身手好的伙计守着。就算青衣人反水，咱们也有应对的法子。”
张诚点点头，立刻起身：“我这就去安排。密室那边，我让我那两个镖师徒弟守着，他们能打，也信得过。”
接下来的三天，商号里忙得脚不沾地。林薇去巡抚衙门借到了官兵，二十个穿甲胄的兵丁守在商号两侧的巷子里；张诚找来了八个镖局旧友，都是带刀的好手，藏在商号的后院里。伙计们则忙着加固门窗——木门上加了铁条，窗户钉了厚木板，连屋顶的瓦片都检查了一遍，怕有人从上面翻进来。
到了第三天傍晚，林薇把一份抄好的假配方放进密室的木盒里——配方里故意改了关键的染料比例，就算沈万河抢去，作者“鸢尾花开”推荐阅读《金钗惊明：江南商主成长录》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也织不出云锦。她锁好密室门，又摸了摸袖筒里的匕首，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小姐，都准备好了。”张诚走过来，手里攥着一根铁尺，“官兵和镖师都到位了，就等沈万河来。”
林薇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乌云把月亮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星光都没有，正是沈万河说的“偷袭好时机”。
亥时刚过，商号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是伙计的布鞋声，是沉重的皮靴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林薇和张诚立刻屏住呼吸，躲在柜台后。张诚对着后院的方向吹了声口哨，那是给镖师的信号。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商号门口。紧接着，“哐当”一声巨响，商号的木门被猛地踹开，三十多个手持钢刀的人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沈万河——他穿着黑色短打，脸上带着阴笑，手里还拎着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炸药。
“沈清辞，把配方交出来！”沈万河的声音很响，震得窗纸都在颤，“不然我把你这商号炸成灰！”
林薇从柜台后站出来，手里的匕首亮了出来：“沈万河，你以为我没准备？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沈掌柜，好久不见。”
沈万河回头一看，脸色瞬间变了——青衣人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五个穿青衣的汉子，手里都拿着长刀。“青衣人？你怎么会在这里？”沈万河的声音发颤，显然没料到会遇到他。
“我来帮沈小姐抓你。”青衣人走进来，长刀指向沈万河，“你和柳家的阴谋，该结束了。”
沈万河知道青衣人的身手好，心里一慌，却还是硬着头皮喊：“杀！先抢配方，再炸商号！”
话音刚落，他的人就冲了上来。躲在巷子里的官兵立刻冲进来，镖局的镖师也从后院跑出来，双方瞬间打在了一起。喊杀声、钢刀碰撞声、惨叫声混在一起，商号里一片混乱。
林薇握着匕首，躲开一个余党的钢刀，反手刺中对方的胳膊。张诚则拿着铁尺，和另一个人缠斗——他虽然是掌柜，但早年也练过些拳脚，应付起来不算吃力。
青衣人和沈万河打在了一起。青衣人的刀很快，每一刀都劈向沈万河的要害；沈万河渐渐落了下风，心里越来越急，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就要去点手里的布包。
“不好！他要炸密室！”林薇大喊一声，就要冲过去。
可己经晚了。一个余党绕过缠斗的人群，冲到密室门口，用刀劈开了门锁。他刚要推门，密室里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不是沈万河的炸药，是早就藏在密室里的炸药被引爆了！
浓烟瞬间弥漫了整个商号，屋顶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林薇被气浪掀倒在地，爬起来时，看到密室的门己经被炸飞，里面的木盒也烧了起来。
“快出去！商号要塌了！”张诚拉着林薇，往门口跑。
所有人都冲出了商号，刚站定，屋顶就“轰隆”一声塌了下来，整个商号被大火吞噬。沈万河看着燃烧的商号，突然笑了：“沈清辞，你的商号没了，配方也烧了！我看你还怎么和我斗！”
林薇的心里像被刀割一样——商号是沈家的命脉，现在没了，配方也毁了，她该怎么对沈家的老伙计交代？
就在林薇绝望的时候，青衣人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说：“沈小姐，别慌。我知道配方的另一个秘密，咱们可以重新开始。”
林薇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疑惑：“你说什么？配方还有秘密？”
青衣人却没解释，只是笑了笑，转身就往巷子里走。沈万河看到他要走，立刻追上去：“青衣人，你别想走！你知道柳家的秘密，不能留你！”
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林薇和张诚，站在燃烧的商号前。
大火烧了半个时辰才灭，商号变成了一堆黑炭，连柜台的木头都烧成了灰。张诚看着废墟，叹了口气：“小姐，现在怎么办？商号没了，配方也……”
林薇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怀里的青铜令牌——那是之前从柳家余党身上搜来的，刻着“青”字的令牌，此刻烫得像火。她抬头看向青衣人消失的方向，心里满是疑问：
青衣人到底是敌是友？他说的配方秘密，藏在哪里？是在赵忠那里，还是在别的地方？沈万河和青衣人一起消失，会不会是故意演的戏？还有赵忠，他现在醒了吗？知道商号被烧的事吗？
风一吹，带着烧焦的味道，林薇攥紧了令牌。她知道，商号被烧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她必须找到青衣人，查清配方的秘密，还要抓住沈万河，为父亲和赵忠报仇。
只是她没料到，青衣人说的“秘密”，比她想的还要复杂，甚至牵扯到二十年前柳家、赵家还有青衣人之间的旧恩怨。而那枚青铜令牌，正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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