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了沈霖濒临涣散的意识。他猛地抬起头,几乎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死死盯住裂缝入口处那个逆光的、矫健而熟悉的身影。
她依旧穿着那身暗绿色的特种作战服,战术头盔夹在腋下,露出那张精致却冷若冰霜的脸。蜜色的肌肤上沾着些许沙尘,但眼神锐利如初,看不出丝毫疲惫或狼狈。她就站在那里,仿佛沙漠中的死神,又或是…唯一的救星?
沈霖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充满警惕和难以置信的目光瞪着她。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是敌是友?目的何在?无数的疑问瞬间塞满了他混乱的脑海。
鸦没有立刻靠近,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沈霖惨不忍睹的状态——破烂染血的衣物、扭曲固定的伤腿、干裂发紫的嘴唇、以及那双因高烧和绝望而布满血丝却依旧不屈的眼睛。她的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
“看来,‘月牙泉’的烟花,是你放的。”她的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嘲讽,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她迈步走进裂缝,动作轻盈,没有带起一丝多余的沙尘。阴影笼罩下来,带来一丝短暂的阴凉。
沈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金属条,身体紧绷。尽管虚弱到了极点,但刻在骨子里的警惕并未消失。
鸦在他面前几步远处停下,蹲下身,目光落在他紧紧攥着的U盘和染血的纸条上。“拿到东西了?”她问,语气依旧平淡。
沈霖没有回答,只是将握着U盘和纸条的手往身后缩了缩。
鸦似乎并不意外,也不强求。她从腿侧的急救包里取出一个军用水壶,拧开盖子,递到沈霖嘴边。“喝水。你想死在这里,我没意见,但别浪费了我追踪你三天的功夫。”
清冽的水汽如同最的毒药,瞬间击溃了沈霖最后的防线。理智告诉他这可能是个陷阱,但身体的本能渴求压倒了一切。他几乎是抢过水壶,贪婪地大口灌了起来。冰冷的水流过灼热的喉咙,滋润着干涸的身体,带来一阵短暂的、几乎让他晕厥的舒爽感。
他强迫自己停下,剧烈地咳嗽着,将水壶扔还给鸦,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为什么?”他沙哑地问出两个字,包含了太多的疑问。
鸦接过水壶,盖好,放回包内。她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又取出一个急救包,开始熟练地检查沈霖的伤势。“‘归墟计划’的数据流出现剧烈波动,最后指向那个基地。我猜到你会去。只是没想到,你能搞出这么大动静,还能活着爬出来。”她的动作专业而迅速,清洗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处理骨折的夹板,语气依旧冷静,“至于为什么找你……你手里有我需要确认的东西,而我,或许能给你一条生路。”
“生路?”沈霖冷笑,牵动了嘴角的伤口,“外面全是日军,我这样子,能有什么生路?”
“靠你一个人,确实死路一条。”鸦包扎好他肋下最深的伤口,开始处理腿上的夹板,“但我有办法离开这片沙漠。前提是,你值得我冒这个险。”
“代价是什么?”沈霖盯着她。
鸦抬起头,目光与他首视,那双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信息共享。你从基地里带出来的所有东西,包括你的……‘感受’。”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沈霖胸口,那里藏着“共鸣器”。
沈霖心中一震。她知道“共鸣器”的存在?她到底知道多少?
“我凭什么相信你?”沈霖问。
鸦停下动作,看着他,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酷的弧度:“你可以不信。那就留在这里,等着被日军的搜捕队找到,或者被沙漠慢慢耗干最后一滴血。选择权在你。”
沉默在狭小的裂缝中蔓延,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的风声。沈霖的大脑飞速运转。鸦的出现太过蹊跷,她的目的绝不单纯。但她确实是目前唯一的希望。她有能力找到重伤的他,或许真有办法逃脱。而信息共享……或许也能从她那里得到关于“蜂鸟”、“收割者”、“观测者”的线索。
这是一场赌博。用自己掌握的秘密,赌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最终,求生的欲望和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沈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手,将U盘和纸条摊在掌心。“东西在这里。但我需要知道,‘鸦’……你究竟代表谁?”
鸦看了一眼U盘和纸条,并没有立刻去拿。她重新低头,固定好沈霖腿上的夹板,动作干脆利落。“我代表‘观测者’。”她平静地说出这个词汇,仿佛在说一个理所当然的名字。
“观测者?”沈霖瞳孔微缩,纸条上提到的词!
“一个很古老的名字。”鸦处理好伤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尘,“我们的职责是观察、记录,并在必要时……进行有限的干预,确保某些‘错误’不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比如,‘归墟计划’这种玩火自焚的行为。”
她的解释依旧模糊,但透露出惊人的信息。他们是一个组织?一个跨越时代的守护者?监视着像“陵寝”能量这样的存在?
“有限的干预?就像你在幽灵岛上做的那样?”沈霖追问。
鸦没有否认,也没有详细解释。“你的问题太多了。现在,我们需要移动。日军的空中搜索不会停止,地面部队很快会扩大搜索范围。”她伸出手,“能走吗?还是需要我帮你?”
沈霖看着她的手,那是一双修长而有力的手,指关节处有长期持枪留下的老茧。他咬了咬牙,抓住金属条,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险些再次摔倒。
鸦没有嘲笑,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
最终,沈霖还是借助金属条和岩壁的支撑,勉强站了起来,虽然摇摇欲坠,但眼神依旧倔强。“带路。”
鸦点了点头,转身率先走出裂缝。外面的阳光依旧毒辣,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她辨别了一下方向,指向北方一片更加荒凉、遍布黑色风蚀岩的区域。“我的临时据点在那里。距离不近,你需要撑住。”
接下来的路程,对沈霖来说如同地狱般的煎熬。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伤腿传来钻心的疼痛,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绷带。鸦的速度并不快,但始终保持着一个沈霖需要拼命才能跟上的节奏。她没有搀扶他,只是偶尔在他即将摔倒时,会恰到好处地用手臂或身体挡一下,提供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撑。
两人沉默地在沙海中跋涉,只留下两行深深的脚印,很快又被风沙抹去。沈霖的意识在疼痛和高温下时而模糊,时而清醒。他注意到鸦的行走路线极其刁钻,总是能巧妙地利用地形避开可能的空中侦察视线,她对这片沙漠的熟悉程度令人心惊。
途中,鸦只停下来一次,让沈霖喝水,自己也补充了点水分和能量棒。她递给沈霖半块压缩饼干,沈霖没有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那个U盘,”沈霖趁着休息的间隙,再次开口,“你怎么读取它?”
鸦看了他一眼,“到了据点再说。那里有设备。”她顿了顿,补充道,“放心,如果我要抢,你现在己经是具尸体了。”
沈霖默然。她说的是事实。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一片巨大的、如同迷宫般的黑色风蚀岩群。鸦带着沈霖七拐八绕,来到一处极其隐蔽的、被一块巨大岩石半掩着的洞口。洞口经过巧妙伪装,从外面几乎无法察觉。
进入洞内,气温骤然下降。里面空间不大,但很干燥,显然被精心布置过。有简单的睡袋、储水罐、一些罐头食物,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个金属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一台造型奇特、带着小型屏幕和多种接口的便携式设备,以及一些维修工具和零件。
“安全了,暂时。”鸦放下背包,指了指地上的睡袋,“你先休息。我检查一下外部情况。”
沈霖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睡袋上,几乎瞬间就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身体的极度疲惫和伤势让他无法保持清醒。
恍惚中,他感觉到鸦在洞口布置了什么,然后回到他身边,似乎给他注射了一针什么药剂(可能是抗生素或镇静剂),又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她的动作依旧冷静,但指尖触碰他皮肤时,带着一种奇异的、与她那冰冷外表不符的……稳定感。
然后,他听到她坐在那台设备前,开始操作,发出轻微的按键声和电流嗡鸣声。
他彻底失去了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但这一次,黑暗不再那么冰冷和绝望,因为在这片绝境中,他不再是独自一人。
尽管这短暂的同盟充满了未知和危险,但至少,他活过了今天。而明天,等待他的,将是U盘中的秘密,以及这个自称“观测者”的神秘女子,所带来的更多谜团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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