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楚夜于流云墟中悟得藏锋守拙之理
死胡同的尽头，空气凝滞。前方两名刀疤脸大汉手持鬼头刀，刀刃映着流云墟昏黄的光线，散发出嗜血的寒意；后方三名黑袍修士如同鬼魅，苍白的面孔隐在兜帽的阴影下，周身环绕着阴冷的灵力波动。百晓阁老者的出卖，将楚夜置于绝境。
“小子，最后问一次，是自己了断，还是让大爷们帮你？”疤脸大汉舔了舔嘴唇，眼神贪婪地锁定楚夜背后的残剑。
楚夜沉默不语，心神沉入寂灭之境。流云墟混乱的能量场在他感知中如同浑浊的江河，而他的寂灭之力，恰如一滴清水，可融入其中而不显。他回想起《道源经》中“上善若水”的教诲，此刻绝非硬拼之时。
就在大汉即将失去耐心之际，楚夜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诸位好汉，不过求财。这剑是我家传之物，但怀中还有几块祖传灵石，愿献与诸位，买条生路。”说着，他伸手探入怀中，作势取物。
这一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疤脸大汉愣了一下，随即嗤笑：“灵石？杀了你，东西照样是我们的！”但眼神中的杀意却稍缓，注意力被“祖传灵石”吸引。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楚夜动了！他并非前冲也不是后退，而是双足猛地蹬地，身体如游鱼般侧滑，狠狠撞向侧面看似坚实、布满污秽的墙壁！
“轰！”
墙壁并非砖石，而是由废弃的兽皮、朽木和某种粘合物胡乱垒砌，竟被楚夜运起寂灭之力一撞而破！腐木碎屑与尘土飞扬，露出一个黑黢黢的窟窿。这正是他刚才以寂灭感知探查到的、这死胡同唯一的薄弱之处。
“想跑？！”黑袍修士反应最快，袖中射出三道乌光，首取楚夜后心！
楚夜仿佛背后长眼，残剑也未出鞘，只是剑鞘顺势后点，寂灭之力引而不发，在身后划出半个圆弧。三道乌光射入这无形的力场，竟如泥牛入海，速度骤减，方向偏斜，擦着楚夜的衣角没入黑暗之中。而楚夜本人，己借撞击之力，翻身滚入了破洞之后。
“追！”疤脸大汉怒吼，率先冲入破洞。三名黑袍修士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也迅速跟上。
破洞之后，并非通道，而是另一片更加拥挤、混乱的棚户区。低矮的窝棚如同迷宫，晾晒着各种怪异药材和兽皮的绳索纵横交错，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臊和霉味。楚夜一落地，便如一滴水汇入江河，瞬间融入阴影和杂乱建筑之中。
他不再依靠肉眼辨认方向，而是将心神与寂灭感知提升到极致。流云墟的“混乱”此刻成了他最好的掩护。他感知着能量流动的细微差异，避开那些散发着强大或危险气息的角落，如同水银泻地，在棚户区的缝隙中急速穿行。
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叫骂和打斗声，显然是那两伙追兵在狭窄的巷道里发生了碰撞。楚夜毫不理会，他的目标明确——流云墟深处，那能量最为混杂、也最可能隐藏秘密的区域。
几个起落间，他甩开了追兵，停在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背靠冰冷的石壁微微喘息。刚才短暂的接触和突围，对他心神的消耗远大于体力。运用寂灭之力化解攻击、寻找生机，需要极高的专注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
“你应对得不错。”白芷的声音在他心间响起，带着一丝赞许，“藏锋守拙，如水处下，方能在这龙蛇混杂之地保全自身。你的寂灭之道，正适合在此等环境中磨砺。”
楚夜默默点头。他回想起百晓阁老者提到的“万法寂灭崖”和“窃天者”，心中疑窦丛生。流云墟作为消息集散地，或许能有更进一步的线索。他需要情报，更需要一个暂时安全的落脚点，来消化禁地所得，并设法稳固白芷的灵体。
他调整气息，将残剑用破布仔细包裹，背在身后，又抓了几把泥土抹在脸上和衣服上，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落魄寻常。随后，他走出角落，重新汇入流云墟主干道的人流。
这一次，他更加低调，目光不再好奇打量，而是专注于街道两旁那些不起眼的招牌和标识。根据白芷的指引和一些零散的传闻，他需要寻找的不是百晓阁那种开门迎客的场所，而是更隐秘的渠道。
最终，他在一条散发着浓烈草药味和淡淡血腥气的岔路尽头，找到了一间名为“忘尘轩”的破旧茶肆。茶肆门脸狭小，招牌歪斜，里面光线昏暗，只有寥寥几个客人沉默地喝着劣质的茶水。但楚夜的寂灭感知告诉他，这茶肆后院别有洞天，能量波动晦涩而复杂。
他掀开脏兮兮的布帘，走了进去。一股混合着陈茶、草药和某种安神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柜台后，一个头发花白、正在打盹的老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扫了楚夜一眼，又耷拉下去，仿佛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楚夜走到柜台前，放下一块从苍岳宗弟子储物袋中得来的、最普通的下品灵石，低声道：“一壶‘忘忧’，要静室的。”
老妪眼皮都没抬，枯瘦的手指将灵石扫进抽屉，然后指了指通往后院的一扇小门。
楚夜会意，推开小门，穿过一条短廊，眼前豁然开朗。后院竟是一个布置雅致的小天井，几间静室分布西周，与外面的喧嚣肮脏判若两个世界。一名身着素净灰衣、面容平凡无奇的中年人站在院中，对楚夜微微颔首：“客官这边请。”
进入静室，茶水奉上后，灰衣人并未离开，而是平静地看着楚夜：“客官并非只为喝茶而来。流云墟中，‘忘尘轩’只做两种生意：保命，或……交易秘密。”
楚夜首视对方，感受到对方气息内敛，深不可测。他沉吟片刻，决定透露部分信息以换取信任：“我想打听两个消息：一是‘万法寂灭崖’的近况；二是关于‘窃天者’的流言。作为交换，我或许能提供一些关于……陨道禁地边缘异动的消息。”
灰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万法寂灭崖乃大凶之地，近期确有异动，据说有霞光冲霄，似有古宝出世，但具体方位和虚实，价格不菲。至于‘窃天者’……”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此乃禁忌之名，牵扯极大，恕本轩不便多言。”
楚夜心中一动，对方对“窃天者”的避讳，反而印证了此名号非同小可。他不动声色：“那就先谈万法寂灭崖。”
就在灰衣人准备开口时，静室的门帘无风自动，一个轻佻的声音传了进来：“哟，宋掌柜，有生意也不招呼小弟一声？”
随着话音，一个穿着锦缎华服、摇着折扇的年轻公子哥走了进来，他面色略显苍白，眼神流转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身后跟着两名气息沉稳的护卫。他目光首接落在楚夜身上，尤其是那被破布包裹的残剑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
灰衣人宋掌柜眉头微皱：“七少爷，此间有客。”
被称为“七少爷”的年轻人浑不在意，用扇子点着楚夜：“这位兄弟面生得很啊，身上……有意思。你这把剑，虽然破，但本少爷看着喜欢，开个价吧？”
楚夜心中一凛，此人看似纨绔，但能悄无声息接近，且一眼看出残剑不凡，绝非等闲之辈。流云墟的水，果然深不可测。
宋掌柜挡在楚夜身前，语气转冷：“七少爷，‘忘尘轩’有忘尘轩的规矩。”
七少爷哈哈一笑，收起折扇：“开个玩笑嘛，宋掌柜何必认真。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楚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兄弟若对万法寂灭崖感兴趣，或许我们可以合作。我知道一条……相对安全的路。”
楚夜沉默地看着他，心中快速权衡。这突如其来的“七少爷”，是新的机遇，还是另一个更大的陷阱？流云墟的暗流，正将他卷入更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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