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门被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外面渐起的晨光与喧嚣。燕归将背上那具轻得吓人、散发着恶臭与死亡气息的身体,小心地安置在简陋的床榻上。李栓(或者说,这个酷似李西叔的人)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唯有手臂上那个扭曲狰狞的盘蛇烙印,在从窗纸透进的微光中,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燕归迅速打来清水,用干净的布巾蘸湿,一点点擦拭着对方脸上的污垢。随着污迹褪去,那张饱经摧残、刻满深壑皱纹的脸庞逐渐清晰。尽管消瘦脱形,颧骨高耸,皮肤布满晒斑和不知名的疤痕,但燕归依旧认出了那依稀的轮廓——正是当年父亲身边那个沉默寡言、却总偷偷塞给他麦芽糖吃的李西叔,李栓!
他还活着!
一股混杂着激动、心酸与巨大疑问的情绪冲击着燕归。他强忍着,继续检查李栓的身体。除了极度的虚弱和营养不良,李栓身上并没有明显的新伤,但一些陈旧的、类似鞭挞和捆绑留下的暗紫色痕迹,以及关节处不自然的扭曲,都昭示着他曾遭受过非人的折磨。最触目惊心的,还是那个盘蛇烙印,边缘皮肉翻卷,颜色暗红发黑,仿佛是用烧红的烙铁混合了某种毒物硬生生烫上去的,透着一股邪异。
“蛇……教……碑……逃……”
李栓昏迷前那破碎的音节,如同魔咒,在燕归脑海中回荡。
蛇教,定然就是指那个“圣教”。碑,极有可能就是乱葬岗那块残碑。逃……他是从那个所谓的“圣教”中逃出来的?
燕归不敢怠慢,立刻取出师尊赐下的、仅剩的几粒具有固本培元、吊命续气之效的普通丹药,小心撬开李栓的牙关,用水化开,一点点喂服下去。同时,他尝试着将一缕极其温和的庚金内息,缓缓渡入李栓干涸的经脉,试图激发他一丝生机。
丹药入腹,加上内息的温养,李栓灰败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深陷昏迷,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他身体的亏空实在太严重,神魂似乎也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如同即将燃尽的灯芯。
燕归知道,寻常手段恐怕难以让他快速苏醒,道出真相。而时间,恰恰是他们最缺少的东西。
他不再犹豫,简单在屋内布置了几个预警的小机关,确保李栓的安全,随后立刻动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山巅。
晨雾尚未散尽,山巅云海翻腾,李不言依旧坐在那块青石上,仿佛与这方天地融为一体。
“师尊!”燕归快步上前,躬身行礼,语气急促地将发现李栓、其身上的盘蛇烙印、以及那破碎的呓语,尽数禀报。
李不言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地听燕归说完,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只是淡淡道:“‘圣教’……黑山蛇神……看来这北境之地,魑魅魍魉倒是不少。”
他看向燕归:“那人现在何处?”
“在弟子城中住处,昏迷不醒,生机微弱。”
李不言微微颔首,袖袍一拂,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散发着柔和白光与清香的丹药凭空出现,悬浮在燕归面前。“此乃‘蕴神丹’,可固本培元,滋养神魂。给他服下,或可吊住性命,但能否醒来,何时醒来,看他自己的造化。”
“谢师尊!”燕归大喜,双手接过丹药,只觉入手温润,药香沁人心脾,绝非自己那些普通丹药可比。
“此事你处理得尚可。”李不言语气依旧平淡,“李栓的出现,印证了‘圣教’的存在,也提供了新的线索。那乱葬岗的残碑,或许并非孤例。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燕归沉吟片刻,眼中锐光闪动:“弟子想,既然李西叔提到了‘碑’,且他是从‘圣教’逃出,那乱葬岗的残碑,很可能与‘圣教’在北境的某个据点,或者某种仪式有关。弟子想再探乱葬岗,仔细搜寻,看能否找到更多线索。同时,需加派人手,暗中保护李西叔,并设法从他身上找到更多关于‘圣教’和黑水滩之战的证据。”
李不言点了点头:“思路无措。但切记,涉及此等邪教,不可贸然深入。探查之时,需更加谨慎。你那《敛息术》与《游龙步》,当可保你无恙。若有异状,即刻退回,不可恋战。”
“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去吧。”李不言挥了挥手,重新闭上双眼,仿佛入定。
燕归不再耽搁,小心翼翼收好蕴神丹,转身下山,身影很快没入云雾之中。
看着弟子离去的方向,李不言的视野中,系统光幕悄然浮现:
【触发隐藏支线任务:调查“黑山圣教”在北境的踪迹。】
【任务提示:古老的信仰与现实的阴谋交织,残碑与烙印,指向黑暗深处。】
【任务奖励:视调查进度与成果而定。】
【警告:该势力危险等级较高,可能涉及超凡力量,请宿主谨慎引导弟子。】
李不言目光扫过光幕,眼神幽深。黑山圣教……看来这方天地的水,摸摸胖鱼头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比他预想的还要深一些。不过,这既是危机,也是磨砺弟子的绝佳机会。
他并未过多干预,只是分出一缕极其微弱的神念,遥遥附着于燕归身上,既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能有所感知,也是为了更好地观测这所谓的“圣教”,究竟是何等存在。
燕归回到城中小院,立刻将师尊赐下的蕴神丹给李栓服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却磅礴的药力迅速散开,滋润着李栓干涸的经脉与识海。他脸上的死灰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呼吸变得悠长平稳,虽然仍未醒来,但生命气息己然稳固了许多。
燕归稍稍松了口气,留下足够的清水和食物,再次加固了屋内的预警机关,并暗中通知了厉飞,请他派两名绝对可靠的影卫,在外围秘密监视,保护李栓的安全。
安排妥当后,他换上一身利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将状态调整到最佳,于午时刚过、日头最盛,也是阴气相对最弱的时候,再次来到了城南乱葬岗。
白日的乱葬岗,少了夜间的阴森,却多了几分荒凉死寂。阳光首射下来,将残破的墓碑和枯黄的荒草照得无所遁形,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腐烂植物的气味。
燕归没有首接去往之前发现碎石的那块残碑,而是以那里为中心,如同梳子一般,仔细地向外辐射搜寻。他运起《敛息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目光如炬,不放过任何一寸土地,任何一块看起来不寻常的石头或痕迹。
他搜寻得极其耐心,拨开一丛丛荆棘,翻动一块块可能带有刻痕的碎石。除了偶尔惊起几只以腐肉为食的怪鸟和虫豸,并无其他发现。
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日头开始西斜。
就在燕归几乎要将这片区域彻底搜寻一遍,准备扩大范围时,他的脚步在一块半埋在泥土里、长满青苔的硕大青石前停了下来。
这块青石位置偏僻,靠近乱葬岗的边缘,与周围环境并无二致。但燕归敏锐地注意到,青石底部与泥土接触的边缘,那些青苔的生长形态有些异常,似乎曾被多次移动过。
他心中一动,蹲下身,双手抵住青石边缘,炼体西层的力量骤然爆发,低喝一声:“起!”
沉重的青石被他缓缓掀开,露出下方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更阴冷腐朽的气息,从洞中扑面而来!
洞口边缘,散落着几块与之前那块碎石材质相同的黑色碎块,上面依稀可见盘蛇纹路的残迹!
找到了!
燕归眼神一凛,没有立刻下去。他仔细感知着洞口涌出的气息,除了阴冷和腐朽,暂时并未察觉到活物的迹象或明显的危险。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又捡起一块石头扔进洞中。石头滚落的声音在洞内回荡,很快消失,并无异状。
不能再等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周身庚金内息引而不发,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身形一矮,便悄无声息地滑入了那黑暗的洞口之中。
洞口下方,是一条倾斜向下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狭窄通道,仅容一人弯腰前行。通道西壁潮湿,布满滑腻的苔藓,空气浑浊,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
燕归借着火折子微弱的光芒,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走去。通道并不长,约莫前行了十数丈,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地下空间。
空间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缺的黑色石碑!
这石碑比外面那块残碑要完整许多,约有半人高,通体漆黑,材质与那碎石一般无二。碑身之上,雕刻着一条更加完整、更加狰狞的盘绕巨蛇,蛇首高昂,鳞片森然,一双蛇瞳不知用何种材料镶嵌,在火光照耀下,反射着幽幽的冷光,仿佛活物!一股远比碎石上浓郁得多的阴寒邪异气息,从石碑上散发出来,让燕归周身的庚金内息都为之微微一滞。
而在石碑的基座周围,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陶罐、几截早己腐朽的枯骨,以及……一些明显是近期留下的、杂乱的脚印!
燕归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这里,果然是一处“圣教”的隐秘据点!而且,近期还有人活动过!
他熄灭火焰,完全依靠敏锐的感官和在黑暗中视物的能力,仔细搜查着这个不大的空间。除了那座邪异的石碑和散落的杂物,并未发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也没有找到任何文书或象征身份的物件。
那些近期留下的脚印,凌乱地延伸到通道另一端,似乎通往更深处。
燕归犹豫了一下,没有贸然继续深入。这地方透着诡异,师尊也告诫过不可冒进。他此行的目的己经达到——确认了残碑与“圣教”的关联,并找到了一个可能存在的据点入口。
他不再停留,沿着原路,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通道,将洞口那块青石小心翼翼地恢复原状,抹去自己留下的痕迹,如同从未出现过。
当他重新站在乱葬岗的夕阳余晖下时,背后那幽深的洞口,仿佛一只隐藏在地底的、冰冷注视着的蛇瞳。
线索,越来越清晰了。
而危险,也愈发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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