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峰的晨露,总是带着刺骨的凉意。
天刚蒙蒙亮,官应轩就提着“羁”剑来到修炼场,却没看到往常早己等候在那里的冉青庄。他皱了皱眉,心里泛起一丝不安——自从上次师尊动用精血加固封印后,就时常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么晚来,要么干脆不来,说是“闭关调息”,可官应轩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师尊怎么还没来?”官应轩握着剑柄,指尖微微泛白。他抬头望向冉青庄的寝殿,门窗紧闭,没有一丝动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收起“羁”剑,朝着寝殿走去。
寝殿外的石阶上,落着几片枯黄的竹叶,显然昨夜的风很大。官应轩轻轻推开虚掩的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混杂着师尊身上独有的清冷竹香,让他心里的不安更甚。
殿内光线昏暗,冉青庄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背对着他,望着窗外的竹海,一动不动。他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背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驱散不了他周身的疲惫。
“师尊。”官应轩轻声唤道,脚步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他。
冉青庄缓缓回过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连平日里清亮的眼眸,也变得有些空洞,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雾。他看到官应轩,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随即恢复平静:“你来了。”
“师尊,您怎么了?”官应轩快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仰着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担忧,“您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修为还没恢复?要不要弟子为您疗伤?”
他伸出手,想触摸冉青庄的额头,看看他是否发热,却被冉青庄轻轻避开了。
“无妨。”冉青庄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比往常更加低沉,“只是昨夜调息时,灵气有些紊乱,休息几日便好。”
“灵气紊乱?”官应轩皱了皱眉,显然不相信这个说辞,“师尊,自从上次您动用精血后,就时常这样。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弟子?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弟子,您的身体才变成这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心里满是自责——如果不是他体内的魔气失控,师尊就不会动用精血,就不会损耗修为,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都是他的错,是他连累了师尊!
冉青庄看着他眼底的自责和担忧,心里微微一软。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官应轩的头,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傻孩子,与你无关。修炼之路本就充满坎坷,些许灵气紊乱,是常有的事,不必担心。”
“可是师尊……”官应轩还想追问,却被冉青庄打断。
“好了,别说了。”冉青庄的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先去修炼,我再休息片刻,随后便来。”
官应轩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来。他知道师尊在隐瞒什么,却不敢再追问——他怕听到自己无法承受的答案,更怕惹师尊生气。
“那……弟子在修炼场等您。”官应轩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寝殿,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叮嘱,“师尊,您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弟子,弟子随时都在。”
冉青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重新转过头,望着窗外的竹海,眼神再次变得空洞。
官应轩离开后,冉青庄缓缓闭上眼,指尖凝聚起一缕微弱的清气,试图压制体内那股越来越强烈的疲惫感。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的“轮回之力”正在逐渐失控——动用精血不仅损耗了他的修为,还提前激活了轮回沉睡的征兆,他能感觉到,沉睡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沉睡会持续多久,一年,十年,还是百年?更不知道,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官应轩该怎么办。那孩子心性偏执,又身负魔气,若是没有他的约束,恐怕会走上歧途,甚至被魔气吞噬。
“应轩……”冉青庄喃喃自语,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他想再多陪那孩子一段时间,想看着他真正长大,想把所有的功法都教给他,可身体的状况,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只能尽量掩饰自己的异常,尽量多教官应轩一些生存和自保的本领,希望在他沉睡后,那孩子能好好活下去。
辰时过半,冉青庄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修炼场。官应轩看到他,立刻放下“羁”剑,快步跑了过去,眼神里满是关切:“师尊,您终于来了!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无妨。”冉青庄摇了摇头,语气依旧平淡,“开始练剑吧,今日我教你一套新的剑招。”
官应轩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羁”剑,可心思却完全不在练剑上。他能清晰地看到,师尊的脚步有些虚浮,握剑的手也微微颤抖,连示范剑招时,动作都比往常慢了许多,灵气也显得有些紊乱。
“师尊,您休息一下吧,弟子自己练就好。”官应轩停下动作,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不必。”冉青庄坚持道,重新摆出剑招的起手式,“这套剑招名为‘清心诀’,能稳定心神,压制心魔,对你体内的魔气也有好处。仔细看。”
话音刚落,他便挥动长剑,开始演示“清心诀”。剑招缓慢而柔和,每一个动作都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灵气在他周身缓缓流转,形成一道淡淡的屏障。可官应轩却注意到,师尊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师尊!”官应轩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冉青庄的手腕,强行让他停下动作,“您不要再练了!您的身体都这样了,还硬撑什么?!”
冉青庄的手腕被他抓住,微微一僵,随即轻轻抽回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我没事。”
“您有事!”官应轩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眼眶瞬间红了,“您总是说‘无妨’‘没事’,可您的脸色骗不了人!您是不是……是不是快不行了?您是不是要丢下弟子一个人?”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里满是恐慌和绝望。自从母亲死后,师尊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他不能失去师尊,绝对不能!
冉青庄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官应轩的肩膀,语气柔和却带着一丝郑重:“应轩,我不会丢下你。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闭关,调理身体。等我闭关结束,就会回来,继续教你练剑,好不好?”
“闭关?”官应轩愣了一下,随即抓住冉青庄的手,眼神里满是期待,“真的吗?师尊,您只是闭关,不是要丢下弟子?”
“真的。”冉青庄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只是这次闭关,可能会久一些,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练剑,不要惹事,更不要动用体内的魔气,明白吗?”
“弟子明白!”官应轩用力点头,眼眶依旧泛红,却比刚才平静了许多,“师尊,您放心闭关,弟子一定会好好修炼,等您回来,弟子一定让您刮目相看!”
冉青庄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的愧疚更甚。他知道,自己所谓的“闭关”,其实就是轮回沉睡,他不知道自己这次醒来后,官应轩会变成什么样,更不知道,那孩子能不能接受他沉睡的真相。
可他别无选择,只能用“闭关”这个借口,暂时安抚住官应轩。
接下来的几日,冉青庄的状态越来越差,时常在练剑时突然停下,靠在竹树上休息,脸色苍白得吓人。官应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敢多问,只能更加用心地照顾师尊,为他煮汤药,为他擦拭身体,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这天午后,官应轩端着刚煮好的汤药来到竹海深处,却看到冉青庄正坐在一块巨大的青石上,望着远处的云海,一动不动。他穿着一身白衣,在风中微微飘动,背影孤独而落寞,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离开来。
官应轩轻轻走过去,将汤药放在石桌上,轻声道:“师尊,该喝药了。”
冉青庄缓缓回过头,眼神空洞,像是没有焦点,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应轩,你来了。”
“师尊,您在看什么?”官应轩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云海,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冉青庄摇了摇头,端起汤药,一饮而尽。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却丝毫无法缓解他体内的疲惫。他放下药碗,重新望向云海,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只是在想,有些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官应轩愣了一下,没明白师尊的意思,却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悲伤和无奈。他走到冉青庄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入手一片冰凉,让他心里一紧。
“师尊,不管是什么结局,弟子都会陪在您身边。”官应轩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您说过,您不会丢下弟子的,您不能食言。”
冉青庄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泛起一阵暖流,却也更加愧疚。他轻轻拍了拍官应轩的手,语气柔和:“好,我不食言。”
可他心里清楚,这或许,只是一个无法兑现的承诺。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洒在竹海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冉青庄靠在青石上,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官应轩坐在他身边,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气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他不知道,师尊口中的“闭关”,究竟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场平静的陪伴,还能持续多久。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失去师尊,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留住师尊。
而冉青庄,闭着眼睛,感受着身边少年温暖的体温,心里满是不舍。他能感觉到,沉睡的时刻,越来越近了。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官应轩能好好活下去,希望他再次醒来时,那孩子还能像现在这样,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夜色渐深,官应轩搀扶着冉青庄回到寝殿。看着师尊躺在床上,呼吸渐渐平稳,他才轻轻退出殿外,守在门口,像一尊守护神。
月光洒在他身上,带着一丝清冷。官应轩握着腰间的“羁”剑,眼神坚定——他一定要尽快变强,强到能保护师尊,强到能留住师尊,强到能让师尊不再露出这样疲惫而落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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