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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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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御花园褪去了盛夏的浓绿,换上了一层金红交织的华服。成片的菊花竞相绽放,黄的似金、白的似雪、粉的似霞,簇拥着中央的观景台,空气中弥漫着清甜的花香。

今日的御花园格外热闹,乐师们端坐在观景台两侧,手中握着钟鼓、丝竹,舞姬们穿着色彩艳丽的舞衣,正随着乐声排练着庆典的舞蹈。再过几日便是太后的寿辰,宫中上下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连御花园也成了临时的排练场。

紫铭珂原本是跟着龙炫庭来御花园散心的,他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片刚落下的枫叶,指尖轻轻着叶脉,眼神却有些涣散,并未完全融入眼前的热闹。龙炫庭站在不远处,正与礼部尚书商议寿宴的流程,偶尔回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温柔的笑意。

“咚——锵!”

突然,一声急促而响亮的锣鼓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原本舒缓的乐声。这声音来得太过突兀,像一道惊雷,在安静的御花园里炸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几乎是锣鼓声响起的瞬间,紫铭珂的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的枫叶应声滑落。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原本湛蓝的眼眸里瞬间盛满了恐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他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抱住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牙齿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铭珂!”龙炫庭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异常,心中一紧,立刻中断了与礼部尚书的谈话,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周围的乐师和舞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停下动作,疑惑地看向紫铭珂。有人小声议论起来,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这让龙炫庭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

“都给朕退下!”龙炫庭厉声喝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乐师和舞姬们被他的怒火吓到,连忙躬身行礼,匆匆收拾好乐器和舞衣,快步退出了御花园,偌大的花园瞬间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紫铭珂压抑的啜泣声和龙炫庭沉重的呼吸声。

龙炫庭蹲在紫铭珂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却又怕吓到他,只能轻声呼唤:“铭珂,别怕,是朕,朕在这里。锣鼓声己经停了,没事了,啊?”

紫铭珂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依旧紧紧抱着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些可怕的画面——漫天的火海、凄厉的哀嚎、还有那个燃烧的火焰图腾,以及伴随着火焰响起的、类似锣鼓的沉闷声响,那声音像是死神的召唤,带走了他身边所有的人。

“别……别过来……火……好热……”紫铭珂喃喃自语,声音微弱而破碎,眼泪从指缝间不断滑落,浸湿了他身下的草地。

龙炫庭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未见过紫铭珂如此失控的模样,哪怕是在奴隶市场看到他时,他虽然绝望,却也未曾露出这般深入骨髓的恐惧。他知道,这声锣鼓一定勾起了他过去的某种可怕回忆,而这种回忆,是他一首不愿触碰的伤痛。

“铭珂,看着朕,看着朕!”龙炫庭轻轻握住紫铭珂冰凉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从头上挪开,强迫他抬起头,与自己对视,“你看,这里没有火,也没有可怕的东西,只有朕,朕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再受伤害,相信朕,好吗?”

紫铭珂的眼神依旧有些涣散,但在看到龙炫庭那双充满担忧和温柔的眼眸时,颤抖的身体渐渐平静了一些。他看着龙炫庭,嘴唇动了动,声音依旧带着哭腔:“公……公子……我……我刚才好像又看到……看到火了,还有……还有那个声音,和以前……以前的声音一样……”

“以前的声音?”龙炫庭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眉头微微蹙起,“你说的以前的声音,是什么声音?和刚才的锣鼓声很像吗?”

紫铭珂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茫然:“嗯……很像……那天也有这样的声音,然后……然后就起火了,好多人……好多人都没了……”

他话说到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眼泪又一次汹涌而出。他伸出手,紧紧抓住龙炫庭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里带着一丝乞求:“公子,我好怕……我不想再看到火,也不想再听到那个声音了……”

“好,我们不看,也不听。”龙炫庭连忙将他紧紧抱进怀里,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动物一样,动作轻柔而耐心,“朕这就带你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让你听到锣鼓声,好不好?”

他抱着紫铭珂站起身,刚想转身离开,目光却无意间扫到了观景台上挂着的寿宴装饰——那是一幅用红绸编织而成的挂毯,上面绣着吉祥的云纹和火焰形状的图案,虽然只是简单的装饰,却与紫铭珂梦中画出的火焰图腾有几分相似。

几乎是看到挂毯的瞬间,紫铭珂的身体又一次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紧紧闭上眼睛,将脸埋在龙炫庭的怀里,声音里带着极致的恐惧:“别……别看那个……那个图案……好可怕……”

龙炫庭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幅挂毯,心中瞬间明白了什么——紫铭珂不仅害怕类似锣鼓的声音,还害怕与火焰相关的图腾符号。这些恐惧,显然都与他幼年的创伤有关,而这些创伤,很可能就与月弥族的灭族惨案有关。

他心中的心疼又多了几分,同时也多了一丝警惕——紫铭珂的恐惧如此具体,说明他对当年的事情并非完全没有记忆,只是这些记忆被深深压抑在了潜意识里,一旦遇到类似的刺激,就会被唤醒。而这些被唤醒的记忆,既是解开他身世之谜的关键,也可能成为伤害他的利器。

“好,我们不看,朕这就带你走。”龙炫庭用身体挡住紫铭珂的视线,快步离开了御花园,脚步比来时更快,也更坚定。

走出御花园,远离了锣鼓声和那幅挂毯,紫铭珂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身体的颤抖也减轻了许多,但他依旧紧紧抱着龙炫庭的腰,不肯松开,像是害怕一松手,就会再次陷入那可怕的回忆中。

龙炫庭将他抱回凝珂苑,轻轻放在拔步床上,为他盖上柔软的锦被。他坐在床边,伸出手,轻轻拂去紫铭珂脸上未干的泪痕,眼神里满是怜惜和坚定:“铭珂,你放心,朕一定会查明当年的事情,帮你解开心里的结,让你再也不用害怕这些东西。在那之前,朕会一首陪着你,保护你,绝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

紫铭珂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依赖和信任,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嗯,我相信公子……”

他闭上眼睛,疲惫地睡了过去,或许是因为刚才的惊吓太过剧烈,这次睡得很沉,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像是在梦中也未能完全摆脱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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