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者号”如同小心翼翼靠近巨兽巢穴的飞虫,缓缓驶入C-77b地表裂开的巨大圆形入口。飞船外部传感器传来的数据瞬间被强烈的能量场干扰,变得杂乱无章。舷窗外,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由液态蓝宝石构成的柔和光芒,吞噬了一切参照物。
几分钟后,干扰减弱,眼前的景象让船舱内的每一个人——包括见多识广的伊万诺夫和冷静的林晚——都陷入了失语的震撼。
他们仿佛驶入了一个星球内部的空洞世界。这里的空间广阔得超乎想象,穹顶之高,目力难及,仿佛将整颗矮行星都掏空了。脚下并非实地,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虚空,其中悬浮着无数大小不一、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几何平台,如同星罗棋布的岛屿。
而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支撑起这片巨大空间的结构。那并非人类建筑中常见的梁柱,而是无数根粗大无比、呈螺旋状交织上升的银色“根须”,它们从下方无尽的黑暗中探出,向上延伸,没入遥远的穹顶,仿佛整颗星球就是由这些活物般的金属根系盘绕而成。这些“根须”表面流动着细微的能量纹路,如同植物的脉络,发出有节奏的、呼吸般的脉动光辉。
空气中(如果这奇异介质可以称为空气的话)弥漫着一种低频的、仿佛来自星球核心的嗡鸣声,低沉而悠远,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韵律。
“这里……就是中继站?”塞提博士的声音带着近乎朝圣般的颤抖,“这根本不是建筑……这更像是……一个活着的、金属的生态系统!”
“开拓者号”自动驾驶系统根据陈远星图传来的微弱引导,朝着悬浮平台群中最巨大、也是能量反应最集中的那个平台缓缓靠近。那个平台呈完美的圆形,表面光滑如镜,中央矗立着一个由无数不断变换的几何光带构成的、高达数十米的复杂结构体。它像是一座不断自我解构又重组的抽象雕塑,又像是一个庞大计算系统的核心处理器。
随着飞船的接近,陈远手腕上的星图光芒大盛,几乎要透体而出,与那中央结构体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感到一股庞大而古老的信息流试图涌入他的意识,但被一种无形的屏障过滤着,只留下一种温和的“引导”感。
【指引——核心接口——靠近——】
飞船平稳地降落在那个巨大的平台上,起落架与镜面般的地面接触,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舱门开启,五人穿着宇航服,小心翼翼地踏上平台。重力似乎被完美地模拟成地球标准。他们走向平台中央那变幻莫测的光之结构体。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其蕴含的磅礴能量和超越理解的技术层级。光带流转间,偶尔会闪过一些类似星图、DNA螺旋、或是宇宙微波背景辐射图般的复杂图案碎片。
当陈远走到距离结构体约十米处时,异变再生。
所有的光带骤然停止变幻,凝聚成一个稳定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人形轮廓。这个轮廓没有五官,没有细节,只是一个纯粹的光构成的人形,但其姿态却传达出一种宁静与等待的意味。
光之人形抬起“手”,指向平台边缘某个方向。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平台边缘的虚空中,光线开始扭曲,凝聚成一级级发光的台阶,向下延伸,通往下方黑暗中另一个较小的悬浮平台。那个平台上,隐约可见一个造型简洁、非人类风格的椭圆形金属舱体,表面有着与埃及前哨站相似的纹路。
【记忆库——访问权限授予——理解之始——】
一段清晰的信息首接传入陈远的脑海,也通过他宇航服通讯器的外放,模糊地传递给了其他人。
“它……在邀请我们?去那个舱体?”玛雅难以置信地说。
“看起来是的。”林晚分析道,“‘记忆库’……这可能就是关键!这里(指光之结构体)可能是中继站的‘操作核心’或‘能源心脏’,而真正的信息存储和历史记录,在那个独立的舱体内。”
这是一个选择。是尝试与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核心交互,还是先去往那个看似更“安全”的记忆库?
陈远感受着星图传来的、对那个记忆库舱体的强烈吸引力,做出了决定:“我们去记忆库。了解它的过去,才能知道如何与它的现在相处。”
他率先踏上了那光之阶梯。阶梯看似虚无,踩上去却异常稳固。林晚、塞提博士紧随其后。伊万诺夫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玛雅则留在“开拓者号”附近负责接应和监视周围环境。
他们沿着光阶向下,走向那个孤悬于黑暗中的记忆库平台。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时间长河之上,走向一个被遗忘的星海史诗。
当他们终于踏上那个较小的平台,站在那艘安静的椭圆形金属舱体前时,一种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舱体表面没有任何可见的入口,但当陈远靠近时,舱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了一个入口。
舱内一片漆黑。
陈远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同伴,率先迈步,踏入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林晚和塞提博士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三人进入后,舱门悄无声息地闭合了。
在外面等待的伊万诺夫和玛雅,只看到那记忆库舱体表面再次恢复光滑,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几秒钟后,一段巨大的、包含海量图像和数据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通过陈远的星图连接,汹涌地注入了他的意识,同时也通过某种未知的机制,在平台上方投射出巨大的、变幻的全息影像,将中继站尘封的记忆,展现在所有目睹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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