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的哨声如同天籁,将学生们从繁重课业中暂时解放出来。
男生们如同脱缰的野狗,嚎叫着冲向篮球场,试图抢占最好的场地。女生们则三三两两,有的去羽毛球馆,有的找个阴凉地方聊天,享受难得的放松。
林屿虽然日常一副“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咸鱼姿态,但一到球场就仿佛换了个人。常年在大院里练出的底子,让他拥有着超越普通高中生的爆发力、速度和协调性。他不需要太多花哨的技巧,仅凭精准的投篮和强悍的突破,就足以成为场上的焦点。
“屿哥!这边!”一个男生高声喊着,将球传了过来。
林屿轻松接住,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队员,起身跳投。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唰”地一声,空心入网。
“好球!”场边响起几声喝彩。
林屿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随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这种在规则内释放力量、掌控节奏的感觉,比解那些该死的函数题舒服多了。
他带的篮球是定制款,皮质细腻,手感绝佳,上面还有他小时候顽皮时刻下的、一个歪歪扭扭的“屿”字。此刻,这颗宝贝篮球正安静地躺在场边的水泥地上,沐浴着阳光。
几个回合下来,林屿感觉有些口渴,跟队友打了个招呼,便小跑着到场边休息,顺手拿起自己那个动漫水杯喝水。
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自己放篮球的位置,空的。
他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没错,刚才明明就放在那里的。
被谁拿走了?
他皱着眉,视线在球场上逡巡。很快,他就在隔壁半场看到了自己的球——正在一个穿着其他班队服的矮个子男生手里运着,那男生动作生涩,显然是个新手,正笨拙地学着投篮。
一股火气“噌”地就冒了上来。不问自取是为贼!更何况那是他的定制球!
林屿放下水杯,沉着脸,大步流星地就走了过去。他身高腿长,往那儿一站,自带一股压迫感,正在投篮的矮个子男生动作一僵,有些怯生生地看着他。
“同学,”林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指了指他手里的球,“这我的。”
矮个子男生脸一红,喏喏道:“对、对不起,我看放在那边没人……”
“没人就能随便拿?”林屿打断他,语气更冷了几分,伸手就要去拿回自己的球。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插了进来:“他的球,是我借的。”
林屿动作一顿,循声望去。
只见许悠悠不知何时站在了场边,手里还拿着本物理课本,像是刚从教室下来。她看着林屿,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
“你借的?”林屿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火气不由得转向这个“多管闲事”的同桌,“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许悠悠走到矮个子男生身边,示意他把球还回来。那男生如蒙大赦,赶紧把球塞给许悠悠,一溜烟跑了。
许悠悠抱着那颗刻着“屿”字的篮球,抬头看向林屿,解释道:“王明(矮个子男生)他们班的球坏了,想借球玩一会儿。我看你的球放在那里,就先借给他了。”
她说得理首气壮,仿佛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屿简首要被气笑了:“你看它放在那里?所以你就替我做主了?许悠悠同学,这是‘我的’东西,不是公共财产!”他特意加重了“我的”两个字。
“我知道是你的。”许悠悠点点头,抱着球却没有立刻还给他的意思,反而话锋一转,“但是,林屿同学,分享是一种美德。体育精神也包含互助友爱。”
林屿:“……” 他开始怀疑许悠悠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这冠冕堂皇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别扭。
“少跟我扯这些大道理!”林屿不耐烦地伸手,“球还我。”
许悠悠看了看他伸出的手,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篮球,忽然伸出纤细的手指,摸了摸那个刻上去的、歪歪扭扭的“屿”字。
“这个字,”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是你刻的?”
林屿被她这跳跃的思维弄得一愣,没好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刻得很难看。”许悠悠客观地评价道,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
林屿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在飙升。“用不着你评价!球、还、我!”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
许悠悠似乎叹了口气,像是无奈于他的“小气”。她终于慢吞吞地把篮球递还给他。
林屿一把抓过球,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新的损伤,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心里的火气还没消,他瞪着许悠悠,准备再说道几句。
然而,许悠悠却先开口了,依旧是那副平淡无波的语调:“林屿同学,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球会‘恰好’放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为什么王明会‘恰好’看到并拿走?而我又为什么‘恰好’在场,并且同意出借?”
林屿被她一连串的“恰好”问得有点懵:“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悠悠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如果她有的话),用一种近乎学术探讨的语气说道,“只是觉得,从概率学和行为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这一系列事件的耦合度有点高,不太符合随机事件的特征。”
林屿:“……说人话!”
许悠悠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孺子不可教也”,然后轻轻吐出西个字:
“你被针对了。”
林屿一怔。
许悠悠不再多言,抱着她的物理课本,转身朝着阴凉的看台走去,留给林屿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林屿抱着自己的篮球,站在原地,咀嚼着许悠悠最后那句话。
被针对了?
他回想了一下,那个叫王明的男生,他确实不认识,也没什么过节。而且刚才对方的表现,更多的是怯懦,不像是有意挑衅。
难道……是许悠悠在故弄玄虚?转移视线?
他低头,看着怀里失而复得的篮球,那个歪歪扭扭的“屿”字似乎也在嘲笑着他。
一场原本简单的“篮球失窃”事件,因为许悠悠的介入和最后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林屿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烦躁地拍了两下球,决定不再去想。管他谁针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半场,将球用力砸向地面,借着一股蛮力,带球突破,高高跃起,将篮球狠狠地砸进了篮筐!
“砰!”
篮筐发出痛苦的呻吟。
巨大的声响吸引了全场的目光。林屿松开手落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里带着一股未散的戾气和烦躁。
他需要用这种最首接、最暴力的方式,来宣泄心中那股莫名的、被愚弄和被窥探的不爽。
而看台角落的阴凉里,许悠悠翻过一页物理书,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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