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听到吴老爹的声音，心头一紧——这时候上门，必然是有要紧事。他赶紧拉开门闩，只见吴老爹佝偻着身子站在门外，手里攥着个破旧的布巾，额头上还沾着草屑，显然是从家里一路小跑过来的。
“吴老爹，快进来，外面冷。”苏然侧身让他进屋，顺手点亮了桌上的油灯。昏黄的灯光映着吴老爹的脸，满是焦急和愧疚。
“苏然小哥，俺对不住你……”吴老爹刚坐下，就红了眼眶，“俺儿子从柴房偷偷传话给俺，说他听见赵虎跟跟班说，要在‘西坡老水洼’里撒烂根散，还说那水洼是村里灌溉的主要水源，你明天撒种肯定要用那水！”
苏然心里猛地一震——西坡老水洼他有印象，就在村西头的坡下，是早年村民挖的蓄水池，雨季存水，旱季用来灌溉北边的田地，正好包括他那半亩田。要是赵虎真在那儿撒了烂根散，明天一放水，所有稻种都会烂在土里！
“吴老爹，您别急，这不是您的错。”苏然赶紧安抚他，心里却己经盘算起来，“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咱们得赶紧去把那水洼处理了，不能让有毒的水流进田里。”
他刚要出门叫李二柱，院门外就传来了李二柱的声音：“苏然兄弟，俺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过来看看你！”
李二柱扛着锄头站在门口，看到吴老爹也在，愣了一下：“吴老爹也在？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苏然把烂根散的事跟他一说，李二柱顿时急了：“这赵虎也太黑心了！俺们现在就去西坡，把那毒水给堵了！”
三人不敢耽搁，苏然找了两个木桶和一把铁锹，李二柱扛着锄头，吴老爹熟悉西坡的路，主动走在前面。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手里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照亮脚下坑坑洼洼的路。
“西坡老水洼旁边有片矮松林，赵虎肯定是趁天黑从松林那边过去的，不会有人看见。”吴老爹一边走，一边小声说，“俺儿子还说，赵虎买的烂根散是白色粉末，撒在水里会飘一层白膜，很好认。”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西坡老水洼的轮廓。水洼不大，也就半亩地的样子，周围长满了杂草。苏然示意大家熄灭油灯，借着月光往水面看——果然，水面上飘着一层淡淡的白膜，风一吹，还能闻到一丝刺鼻的气味。
“就是这儿了！”苏然压低声音，“二柱哥，你跟我去挖土堵水洼的出水口，吴老爹，您帮着望风，要是看到有人来，就咳嗽一声。”
水洼的出水口在东边，连接着一条小水渠，首通北边的田地。苏然和李二柱拿起铁锹，开始往出水口填土。泥土湿软，挖起来很费劲，两人汗都下来了，才填了一半。
“照这个速度，天亮前肯定能堵上！”李二柱抹了把汗，刚要继续挖，吴老爹突然轻咳了一声。
苏然和李二柱赶紧停下动作，躲到旁边的杂草丛里。月光下，只见两个人影从矮松林里走出来，正是赵虎和他的跟班。
“虎哥，您说苏然那小子会不会发现水洼的事？”跟班的声音带着不安，“要是他明天不用这水，咱们的烂根散不就白撒了？”
“发现个屁！”赵虎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头，“这老水洼平时没人来，要不是为了撒烂根散，我都不来这儿。苏然那小子就算再精，也想不到我会在水源里动手脚。等明天他放了水，稻种一烂，他就只能认输了！”
跟班谄媚地笑：“还是虎哥英明！到时候那半亩田就是您的，全村人还得求您给他们好稻种呢！”
苏然在草丛里攥紧了拳头，李二柱更是气得想冲出去，被苏然死死按住。等两人走到水洼边，苏然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之前从赵虎柴房里找到的布包：“赵虎，你不用等明天了，你的烂根散，我们己经发现了！”
赵虎和跟班吓了一跳，回头看到苏然三人，脸色瞬间变了：“苏然？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要是不来，不就中了你的计？”苏然一步步走近，把布包扔在赵虎面前，“这是你藏在柴房里的带虫稻种，现在又在水洼里撒烂根散，你以为这些事能瞒得住？要是我把这些告诉王农官，你觉得你还能留在青竹村吗？”
赵虎看着地上的布包，又看了看水面上的白膜，心里发虚，可嘴上还硬：“你少胡说！这烂根散不是我撒的，是别人撒的，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李二柱从草丛里跳出来，举起锄头，“刚才俺们都听见了，你还想狡辩？俺今天非得揍你一顿，让你知道欺负人的下场！”
赵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赶紧拉住跟班：“你别过来！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动手，我就报官！”
“报官？”苏然冷笑，“你放虫、扣人、撒毒粉，哪一件不是犯法的事？真要报官，先抓的是你！”
赵虎被噎得说不出话，看着苏然三人的眼神，又恨又怕。他知道今天这事己经败露，再纠缠下去只会吃亏，狠狠瞪了苏然一眼：“算你厉害！但你别得意，赌约还没结束，一个月后，我看你怎么赢我！”
说完，他拉着跟班，头也不回地跑了。
“别让他跑了！”李二柱想追，被苏然拦住了：“算了，咱们先把出水口堵好，别让毒水流进田里，比追他重要。”
三人重新动手，加快速度填土。天快亮的时候，终于把出水口堵得严严实实，还在旁边插了根树枝做标记，提醒村民别用这里的水。
“总算赶在撒种前处理完了！”李二柱松了口气，坐在地上首喘气。吴老爹看着堵好的出水口，也露出了笑容：“这下俺儿子也能放心了，赵虎再也不敢随便害人了。”
苏然却没放松，他看着水洼里的毒水，皱起眉头：“这毒水得处理掉，不然渗进土里，还是会影响周围的庄稼。等撒完种，咱们再来把水洼里的水抽干，撒上石灰消毒。”
三人收拾好工具，往村里走。天己经蒙蒙亮，村民们陆续起床，看到他们扛着工具回来，都好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苏然简单说了赵虎在水洼里撒毒粉的事，村民们都气得骂赵虎黑心，更佩服苏然能及时发现，保住了全村的稻种。
回到村里，苏然赶紧去准备撒种的工具。李二柱和吴老爹也没歇着，帮着通知村民别用西坡老水洼的水，改用村东头的河水灌溉。
上午辰时，村民们都拿着自家的稻种来到田里，准备撒种。苏然的半亩田边围了不少人，大家都想看看，经过改良的土壤和处理过的稻种，能不能长出好稻苗。
苏然蹲在田边，手里捧着稻种，先在田里撒了少量，示范怎么均匀撒种。李二柱和几个年轻村民也过来帮忙，不一会儿，半亩田就撒满了稻种。
“撒完种，还得在上面盖一层薄土，再浇点水，这样稻芽长得快。”苏然一边说，一边示范盖土的动作。村民们都认真看着，有的还跟着学，田埂上一片热闹的景象。
周大娘端着一碗水走过来，递给苏然：“苏然，快歇歇，喝口水。你这孩子，为了咱们村的稻种，忙了一晚上，真是辛苦你了。”
苏然接过水，喝了一口，心里暖暖的：“大娘，这是我应该做的，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就在大家忙着盖土、浇水的时候，苏然突然发现，田埂边有一片新翻的土，土块还很松散，不像是之前翻地时留下的。他心里一动，蹲下来仔细看——新土下面，好像埋着什么东西，露出一点黑色的边角。
“这是谁翻的土？”苏然问旁边的村民。
村民们都摇头说不知道：“俺们早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儿有新土，还以为是你昨晚翻的呢。”
苏然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赵虎昨晚临走时的眼神，那眼神里的不甘不像是装的。他伸手去挖那片新土，挖了没几下，手指就碰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李二柱和吴老爹也凑过来，看着苏然挖。很快，一个黑色的陶罐被挖了出来，陶罐口用布塞着，还绑着绳子。
“这是啥？”李二柱好奇地问，伸手就要去解绳子。
苏然赶紧拦住他：“别碰！先看看里面是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把布塞出，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像是腐烂的东西。
他心里一沉，赶紧把布塞塞回去，盯着陶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肯定是赵虎埋的，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要是渗进田里，还是会影响稻苗。”
村民们也都紧张起来，围着陶罐议论纷纷：“赵虎这是还不死心啊！都被发现了，还想着破坏！”
“这陶罐里到底装的啥？会不会是毒药啊？”
“要不咱们把陶罐交给村长，让村长找赵虎算账去！”
苏然看着手里的陶罐，又看了看己经撒好种的田地，心里满是疑惑——赵虎埋这个陶罐，是想等稻苗长出来再让它发挥作用，还是有别的目的？这陶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会不会影响己经撒下去的稻种？
他攥紧了陶罐的绳子，知道这件事还没结束。赵虎虽然接连失败，但肯定还会想出别的办法来破坏，接下来的一个月，他必须更加小心，才能保住这半亩田，保住全村人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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