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庙的铜铃在暮色里晃出清越的响，沈星晚踩着褪色的青石板走近时，正撞见个穿蓝布衫的老渔民蹲在庙门口补网，网眼的破洞像星星一样缀在棕褐色的绳网上。
“姑娘是来拜妈祖的？”老渔民抬头，皱纹里嵌着海盐的白，“今儿潮大，晚上海神爷脾气躁，你们城里来的娃娃，可得多烧两炷香。”
沈星晚的罗盘在包里发烫，指针疯了似的打转，边缘的海浪纹刻痕渗出细雾——这是接近高危邪祟的征兆。她点头应着，目光扫过庙门两侧的石狮子，左边狮爪下的绣球裂了道缝，缝里塞着半截发黑的船桨，桨身上“顺安号”三个字被海水泡得发胀。
“顺安号？”顾晏辰跟在身后，指尖拂过石狮子的鬃毛，“三年前那艘失踪的渔船？当时报的是触礁，连船板都没捞着。”
庙门是两扇褪漆的木门，推开时“吱呀”声像老妪的咳嗽。正殿的妈祖像披着金箔剥落的红袍，供桌上的香灰积了半指厚，最显眼的是尊新塑的海神像——黑铁浇筑，面目狰狞，手里攥着条铁链，链环上还缠着几缕湿漉漉的头发。
“不对劲。”沈星晚抽出桃木剑，剑身在昏暗里泛着冷光，“妈祖像的衣摆有海水冲刷的痕迹，可这庙离海岸线还有半里地。”
话音刚落，供桌下突然传来“咚”的闷响，像有什么东西用头撞木板。顾晏辰一脚踹翻供桌，露出个半人高的洞口，洞里涌出的海水带着腥气，在地面漫开时，竟凝结成无数细小的冰碴。
“是‘溺魂’。”沈星晚的阴阳眼看到洞口盘旋着青灰色的怨气，“被海水淹死的冤魂聚成的邪祟，靠吞噬活人的阳气维持形态。”
老渔民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手里的补网梭子在指间转得飞快：“三年前顺安号沉的时候，二十三个船员没一个上浮。有人说他们被海神爷收了做仆役，看来是真的……”他突然按住沈星晚的手腕，指腹划过她掌心的纹路，“姑娘掌纹带水，是招水煞的命，别靠近那洞。”
顾晏辰己经解下腰绳，绳头系着枚铜钱剑：“我下去看看。”他刚要钻洞，洞底突然窜出条水箭，擦着他的耳际钉在梁上，箭尾的布条写着“还我船”三个字，墨迹被海水泡得发蓝。
“它在讨说法。”沈星晚从背包里翻出黄符，用朱砂画了道“渡厄符”，“老丈，顺安号沉的时候，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老渔民往地上啐了口带血的唾沫：“那年头，谁不往海里扔东西？废料、死猪、还有……得罪人的家伙。顺安号船长王老三，为了抢渔获，把竞争对手的船凿了个洞，结果报应来了，自己的船刚出港就被浪掀了。”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王老三临死前，把一箱子金条藏在了沉船的货舱里，那些溺魂，是在等替死鬼下去拿金条呢。”
洞底的水声越来越响，像是有无数人在水下拍打着船板。沈星晚将渡厄符折成船形，刚要扔进洞口，就见顾晏辰己经顺着绳子滑了下去，只能咬咬牙跟上，桃木剑在身前划出结界，挡住涌来的寒气。
洞里比想象中宽敞，竟是艘倒扣的船底，龙骨弯成穹顶，上面挂满了水草纠结的尸骨。顾晏辰的铜钱剑在黑暗中亮起金光，照亮了散落的木箱，其中一口箱盖敞开着，里面的金条反射着幽光，而金条上，竟缠着圈女人的头发，发丝在水流中轻轻摆动。
“小心头发！”沈星晚的符咒及时贴在顾晏辰后心，那头发突然暴起，像钢针一样刺来，撞在符咒上发出“滋啦”的声响，“是‘青丝溺煞’，被淹死的女人怨念所化，专缠男人的阳气。”
顾晏辰反手甩出铜钱剑，剑身在空中旋出金弧，斩断的发丝落地时化作血水。他刚要去捡金条，整艘沉船突然剧烈摇晃，龙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洞顶的海水开始倒灌，带着无数气泡涌下来。
“快走！船要塌了！”沈星晚拽着他往洞口游，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脚踝——是具穿着船长制服的尸骨，胸腔里的肋骨还在一张一合，像是在说什么。她摸出老道长给的雷击木令牌，按在尸骨的天灵盖上，令牌瞬间发烫，尸骨的指节松开了些，露出掌心里刻着的字：“南礁……有眼……”
“南礁？”顾晏辰拉着她冲出洞口时，正好撞见老渔民扛着把鱼叉往洞里冲，“那老王八蛋的金条凭什么留给外人！我儿子也在顺安号上！”
沈星晚一把拉住他：“洞里有青丝溺煞，你进去就是送死！”她将渡厄符塞进老渔民手里，“这符能护住你的阳气，等退潮了，我陪你再来。”
退潮后的海滩上，月光把沙粒照成碎银。沈星晚看着罗盘上指向南方的指针，突然想起尸骨掌心里的字——南礁有眼，难道指的是传说中能映出亡者记忆的“海眼”？
顾晏辰递给她块烤得温热的鱼干，海风掀起他的衣角：“明天去南礁看看？”
沈星晚咬了口鱼干，咸香混着炭火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远处的海神庙传来铜铃的余响，像是在回应着什么。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罗盘，指针在月光下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南方的海域里，等着被唤醒。
【系统提示：触发隐藏任务“探寻顺安号真相”，奖励积分20000，解锁“控水术”基础心法。】
老渔民在庙前烧了堆火，火苗舔着顺安号的船板碎片，他往火里扔了把晒干的海藻，烟圈在夜色里升得笔首：“我儿子小时候总说，要造艘不会沉的船……”
沈星晚默默将那枚刻着“守”字的鹅卵石放在火堆旁，石面被火光照得发红。或许每个失踪的名字背后，都藏着未完成的心愿，而她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心愿，能顺着洋流，漂向该去的地方。
夜色渐深，海浪拍打着礁石，像是在重复着某个古老的誓言。沈星晚的背包里，又多了样东西——从洞底带出来的半片船票，上面的日期，正是顺安号失踪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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