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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酬谢与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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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晌午,雨终于停了,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给潮湿的上海滩带来一丝暖意。沈寂雪小院那扇鲜少被外人叩响的木门,传来了清晰而克制的声音。

林晚星正在外间整理她的观察记录,闻声前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顾鼎臣,他身后是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己有了些许生气的顾婉如,以及寸步不离扶着她、神情复杂的燕知秋。顾鼎臣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混合着感激与算计的笑容。

“林记者,沈大师可在?”顾鼎臣态度客气了许多,“小女身体稍愈,特来拜谢二位救命之恩。”

林晚星将三人让进院内。沈寂雪从内室走出,依旧是那身素净的衣衫,脸色较前几日稍好,但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并未消减多少。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在顾婉如颈后一扫——那灰色印记己淡至几乎看不见,但一丝微弱的联系仍在,逃不过她的感知。

“沈大师,林记者,大恩不言谢。”顾鼎臣将木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几卷用红纸封好的银元,旁边还有一个锦囊,露出一角温润的玉石,“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这枚古玉,据说有安神之效,或对沈大师有所助益。”

沈寂雪看都未看那些财物,目光落在顾婉如和燕知秋交握的手上,声音平淡无波:“酬劳不必。顾小姐能醒来,是靠她自身意志未泯,以及燕姑娘的呼唤。若要谢,便谢她们自己。”

顾鼎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连忙道:“是是是,大师高义。只是……婉如虽醒了,但夜里仍时常惊悸,精神不济。不知大师可否再赐下几道灵符,或是……”

“心病还须心药医。”沈寂雪打断他,意有所指,“外力终是辅助。她们二人既己得顾先生首肯,便让她们自行相处,慢慢调养便是。至于惊悸……”她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寻常的三角黄布符包,递给顾婉如,“随身佩戴,可暂安神魂。记住,心念正则外邪不侵。”

顾婉如接过符包,怯生生地看了沈寂雪一眼,低声道:“多谢大师。”她的声音细微,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燕知秋则深深鞠了一躬,一切尽在不言中。

顾鼎臣见沈寂雪态度坚决,不敢再多言,寒暄几句后,便带着两个女孩告辞了。只是临走时,他执意将那个装着古玉的锦囊留了下来,说是无论如何请大师收下,也算顾家一点心意。

院内重新恢复寂静。林晚星看着桌上那枚质地莹润、雕刻古朴的玉佩,又看向沈寂雪:“这玉……”

“灵气尚存,是块好玉。”沈寂雪拿起那枚古玉,指尖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温和能量,与她那块冰冷裂痕的玉佩截然不同。她沉吟片刻,并未收起,而是转身走向通往后院的那扇始终紧闭的小门。“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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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星心中一动,她知道那后面是这栋宅子的禁地,从未对她开放过。她立刻跟上。

后院比前院更显荒僻,几丛疏于打理的翠竹在微风中摇曳。院子中央,用朱砂混合着不知名材料绘制着一个巨大的、结构繁复的阵法,阵眼处插着几面颜色暗淡的令旗。阵法上空,阳光似乎都显得格外稀薄,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和低低的、仿佛来自遥远之地的呜咽风声。

沈寂雪站在阵法边缘,并未踏入。她将手中那枚顾家赠送的古玉,轻轻放在阵法外围一个特定的方位上。那古玉一落地,竟自发地散发出柔和的光晕,阵法中那股躁动不安的气息似乎被稍稍抚平了一丝。

“以此玉灵气,可加固封印数日。”沈寂雪解释道,声音在空旷的后院里显得格外清晰,“此处封禁的,皆是一些无法渡化、怨气极深的残魂。平日靠阵法与我的灵力压制。”

林晚星看着那巨大的阵法,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庞大而混乱的能量。她忽然明白,沈寂雪居住在此,不仅是隐居,更是一种长久的守护与镇压。

“你动用禁术,会影响这里的封印吗?”林晚星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沈寂雪没有否认:“‘玄煞归真’之力,与此地清圣封印之法相悖。动用一次,封印便会松动一分。”她看向阵法中心,那里隐约有扭曲的黑影翻腾,“若非必要,我不会轻易动用。”

这便是她付出的另一重代价。不仅自身人性被剥离,还要时刻担心后院这些被封印的邪祟失控。

就在这时,林晚星颈侧的灰色魂印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隔着阵法吸引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按住脖颈。

沈寂雪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目光锐利地扫过来:“怎么了?”

“印记……刚才好像动了一下。”林晚星蹙眉,这种感觉很微妙,不同于面对魔主时的灼热,更像是一种……共鸣?

沈寂雪脸色微变,她仔细感知着后院封印的气息,又看向林晚星颈侧的魂印,一个念头闪过:“魔主以情念怨力为食,此地封禁的残魂,亦充斥着各种极端情绪……你的魂印,或许对此地逸散的怨气也有所感应。”

这意味着,林晚星不仅被魔主标记,还可能更容易受到其他怨灵邪气的侵扰。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复杂。

两人沉默地回到前院。桌上的银元依旧放着,那枚古玉己用于加固后院封印。阳光透过窗棂,映出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危机看似暂时解除,但顾婉如留下的酬谢,却引出了更深层的隐忧——沈寂雪镇压的后院,林晚星敏感的魂印,以及虎视眈眈的魔主。这三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脆弱的、危险的平衡。

而平衡,往往是容易打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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