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雪醒了。
那一眼,仿佛穿越了万载玄冰,带着初融的茫然与刺骨的寒意,却又精准地捕捉到了林晚星嘴角那抹刺目的鲜红。
“寂雪……”林晚星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与更深的担忧。她想开口,想告诉她没事,想让她放心,但灵魂深处传来的撕裂剧痛,让她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难以发出,只能死死咬着牙,维持着那缕温暖能量的输送。
沈寂雪的视线艰难地移动,扫过林晚星惨白的脸,扫过她头顶那三根剧烈颤动的金针,最终落向那扇不断传来撞击声、裂纹遍布的后院木门。她虽只苏醒一瞬,灵台混沌,但千锤百炼的本能和玄学大师的洞察力,让她瞬间明白了正在发生什么,以及林晚星正在做什么。
愚蠢!胡闹!
她想厉声喝止,想将那只紧握着自己的、正在源源不断渡来生机的手甩开,但身体如同被无形的枷锁禁锢,连动一动手指都无比艰难。只有那冰封的心湖,因林晚星这不顾一切的疯狂举动,掀起了滔天巨浪——是愤怒,是恐惧,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几乎要将她残留意识都冲垮的酸楚与悸动。
她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嗯——!”林晚星再次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身体剧烈一晃,险些栽倒。后院怨魂的冲击因沈寂雪意识的苏醒和她体内煞气的波动,变得更加狂暴了!齐老先生布下的紫符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那面破损的“镇魂旗”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呻吟。
“撑不住了!”齐老先生须发皆张,将最后几张符箓全力打出,试图做最后的抵抗,但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徒劳。
沈寂雪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晚星为了自己魂飞魄散,更不能让后院那些凶魂破封而出,为祸世间!
她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以及体内那虽然暴走、却依旧受她一丝本能牵引的玄煞之气,做出了一个大胆到极致的决定。
既然煞气无法压制,那便……引导它!
她强行逆转体内气息,不再试图对抗林晚星渡入的“情种”暖流,反而主动牵引着一小部分相对“温和”的煞气,混合着林晚星那充满生机的力量,形成一股极其怪异、冰火交织的能量流,然后,将其猛地导向——那扇后院木门!
“嗡——!”
混合了极致生机与极致死寂的能量流,如同一条诡异的灰白相间的灵蛇,撞向后院木门,并未破坏封印,而是融入了阵法光幕之中。
刹那间,原本狂暴撞击封印的怨魂们,动作齐齐一滞!
它们感受到了!感受到了那股与它们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冰冷的煞气,同时也感受到了那股让它们本能渴望又憎恶的生机。这种矛盾的力量组合,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威压,让这些混乱的残魂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与迟疑。就好像一群疯狂的野兽,突然嗅到了兽王的气息,以及兽王身边那却又危险的食物。
撞击声戛然而止。
后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混合能量在阵法光幕上流转发出的细微滋滋声。
这短暂的宁静,是用沈寂雪强行催动力量、加剧自身反噬换来的!她猛地喷出一口带着冰碴的黑血,刚刚睁开一线的眼眸瞬间失去焦距,身体软软地倒回床上,气息比之前更加微弱,那青灰的死气几乎爬满了她的脸颊。
“寂雪!”林晚星肝胆俱裂,那缕温暖的“情种”之力因沈寂雪的中断和反噬而失控,在她体内乱窜,带来更剧烈的痛苦。但她顾不上自己,扑到床边,颤抖着去探沈寂雪的鼻息。
还有气,但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断绝。
齐老先生也踉跄着冲过来,迅速检查沈寂雪的状况,脸色难看至极:“她……她这是饮鸩止渴!强行引导煞气,虽暂时震慑了怨魂,但让她本己脆弱的心脉雪上加霜!‘守心丹’的药力……正在被加速消耗!恐怕……连一日都撑不到了!”
一日!
林晚星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后院的门暂时安静了,但那沉默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怨魂们只是在迟疑,在判断。一旦它们意识到那威慑的力量源自一个濒死之人,或者那混合的能量消散,更加疯狂的反扑必将到来!
而沈寂雪,为了争取这片刻的喘息,付出了仅剩一日生命的惨痛代价。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刚刚亮起一丝微光,就被更深的绝望笼罩。
林晚星紧紧握着沈寂雪那只重新变得冰冷僵硬的手,将额头抵在上面,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嘴角的血迹,滴落在沈寂雪毫无知觉的手背上。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中,林晚星的目光,无意间落在了自己染血的指尖,以及沈寂雪掌心那残留的、属于破碎玉佩的冰凉玉粉上。
一个更加疯狂、更加匪夷所思的念头,如同最后的闪电,劈开了她混沌的脑海。
玉佩……煞气……情种……净化……
魔主是被“情种”与破碎玉佩结合的力量净化的……
那么,这残留的玉粉,这失控的煞气,以及她这独特的灵魂……是否也能……?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齐老先生,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齐爷爷……如果,我将我‘情种’的本源……彻底融入这玉佩的粉末,再引导寂雪体内部分的煞气注入……是否有可能……重现沉渊别府那一刻的……净化之力?”
她顿了顿,声音嘶哑却清晰得可怕:
“用来……重塑她的心脉,替代那破碎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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