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站在军营的土坡上，望着远处清军阵地闪烁的篝火，耳边传来士兵们操练的呐喊声，却觉得那些声音遥远得像隔着一层雾。丹田内的真气己恢复大半，胸口的刀伤也基本愈合，可他心中的纠结，却比身上的伤口更难平复。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文渊抱着一摞账簿走过来，脸上满是愁容：“萧兄，你又在这里吹风。刚才郑将军派人来问，你拟定的游击战术细则什么时候能出来，他还等着召集将领商议呢。”
萧彻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清军阵地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让他再等等吧，我还需要再斟酌斟酌。”
周文渊愣了一下，走到萧彻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很快便明白了他的心思。这些日子，萧彻表面上帮郑成功筹划战术、整顿军队，可周文渊能感觉到，他心中始终藏着一份犹豫。“萧兄，你是不是又在想……南明的事？”
萧彻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苦笑道：“是啊，我总在想，我们这样做，到底有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周文渊急忙说道，“我们现在整顿军队，制定游击战术，就是为了对抗清军，保护百姓。只要能多打一场胜仗，就能多救一些人，这怎么会没有意义？”
“可我们就算打赢了这一场，还能打赢下一场吗？”萧彻转过身，看着周文渊，眼中满是复杂，“清军有红衣大炮，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力，而我们呢？士兵越来越少，粮草也快耗尽了，周边的城池不是降清就是被攻破。周兄，你真的觉得，我们能打赢这场仗吗？”
周文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知道萧彻说的是事实，可他不愿意承认——承认南明注定覆灭，就等于承认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承认那些战死的士兵、流离失所的百姓，都只是乱世棋局中的牺牲品。
“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萧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历史早就注定了南明的结局。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延缓覆灭的时间，就像用手去堵决堤的洪水，根本无济于事。”
“可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啊！”周文渊的声音有些激动，“那些信任我们、跟着我们的士兵，那些期盼我们能带来太平的百姓，我们怎么能对他们置之不理？萧兄，你忘了我们在泉州城许下的承诺吗？我们要保护他们，要守住他们的家园！”
萧彻的心中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一阵刺痛。他当然没忘——泉州城百姓的笑容、士兵们坚定的眼神、岳沧海的嘱托，这些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心里。可另一个声音也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愚蠢！太愚蠢了！南明注定要被历史抹去，你这样一意孤行，只会把自己也拖入深渊，最后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两个心念在他脑海中激烈交锋，让他烦躁不堪。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平复心中的混乱，却只觉得越来越疲惫。“我没有想过放弃百姓，”他轻声说道，“可我们不能拿士兵的性命去做无谓的牺牲。郑将军接连战败，却还想着与清军正面抗衡，这样下去，只会让更多人送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亲兵骑着快马朝着土坡疾驰而来，脸上满是焦急。“萧先生！周先生！不好了！”亲兵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说道，“清军突然对我们的粮道发起进攻，负责押运粮草的士兵己经全军覆没，粮草也被清军烧毁了！”
萧彻和周文渊脸色同时一变。粮道被断，意味着他们连最后的补给也没了，军营里的存粮最多只能支撑三天，三天之后，就算清军不攻过来，他们也会陷入饥荒。
“郑将军呢？他知道这件事吗？”萧彻急忙问道。
“己经派人去通报了，”亲兵说道，“郑将军现在正在召集将领，准备亲自率军去夺回粮道。”
“不行！”萧彻立刻说道，“清军既然敢袭击粮道，肯定设好了埋伏，郑将军现在过去，就是自投罗网！”
他转身朝着中军大帐的方向快步走去，周文渊和亲兵连忙跟上。一路上，萧彻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阻止郑成功？可他未必会听；带着百姓和士兵撤退？可清军己经将他们团团围住，撤退谈何容易；投降清军？他做不到，那些被清军杀害的百姓、战死的士兵，都不允许他这样做。
走到中军大帐外，里面己经传来激烈的争吵声。萧彻掀开帐帘走进去，只见郑成功正站在地图前，与几名将领争论着什么。看到萧彻进来，郑成功立刻说道：“萧先生，你来得正好！清军烧毁了我们的粮道，我准备亲自率军去夺回粮道，你觉得如何？”
萧彻看着郑成功眼中的急切，心中的纠结达到了顶点。他知道，阻止郑成功，就等于断了南明最后的希望；可支持他，就等于把更多人推向死亡的深渊。
“将军，”萧彻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夺回粮道可以，但不能由您亲自率军。清军设下埋伏的可能性很大，您是南明的支柱，不能有任何闪失。不如让我带领一支精锐，趁着夜色去偷袭清军的粮道，您则率军在正面牵制清军，这样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郑成功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不行！萧先生，你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而且清军的兵力远超我们，你带领一支精锐去偷袭，太危险了！”
“现在己经没有时间考虑危险了，”萧彻的语气坚定，“将军，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相信我，我一定会把粮道夺回来。”
郑成功看着萧彻眼中的坚定，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会给你挑选五百名精锐士兵，再配给你十匹快马，你一定要小心！”
萧彻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帐外走去。走出大帐，秋风迎面吹来，带着一丝寒意，却让他混乱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他不知道这次偷袭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来，更不知道南明的未来会怎样。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南明覆灭，看着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哪怕历史早己注定，哪怕最后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他也要拼尽全力，为南明、为百姓，争取最后一线希望。
萧彻握紧腰间的绣春刀，丹田内的真气缓缓运转，淡紫色的光晕在刀身萦绕。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夜空，星辰闪烁，如同希望的灯塔，在黑暗中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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