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刃，切开厚重窗帘的缝隙，在卧室内投下几道清晰的光柱，尘埃在光线中无声飞舞。
光线照亮了床榻间的凌乱，空气中弥漫着尚未散尽的、混合着与某种沉重罪责的气息。
陈浩先醒了过来。
意识回笼的瞬间，手臂上传来的温热重量和肌肤相贴的细腻触感，让他身体微微一僵，昨夜混乱而疯狂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提醒他那并非梦境。
陈晨晨蜷缩在他怀里，睡得正沉，乌黑的长发散在枕畔，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白皙。
睡颜恬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终于得偿所愿的满足弧度，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安心巢穴的幼兽。
他凝视着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满足感与怜爱在心口涌动，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汹涌的后怕和沉重的罪责感，像冰冷的锁链缠绕上心脏。
他对她的感情，早己超越了兄妹的界限，如今更是踏破了的防线。
这份隐秘的、不容于世的占有欲和深入骨髓的爱怜，交织成一张他此生都无法挣脱的巨网。
他试图将有些发麻的手臂从她颈下抽出。
动作轻微，却还是惊动了怀中的人。
陈晨晨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
初醒的眸子带着些许迷蒙，对上了陈浩近在咫尺的、深邃而复杂的目光。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昨夜的一切清晰回现，脸颊瞬间染上绯红，下意识地就想往被子里缩，眼神里交织着初经人事的羞涩、不安，还有一丝生怕这只是幻觉的怯懦。
“哥……”
她声音细弱，带着刚醒的沙哑，像羽毛轻轻搔过心尖。
陈浩眸色一暗，掐灭了心中翻腾的思绪，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子重新揽进自己怀里，手臂收紧，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
他的声音因压抑情绪而显得低哑：“嗯。还早，再睡会儿。”
没有质问，没有流露出任何后悔或指责，只有一个紧密到几乎让她窒息的拥抱。
这沉默的接纳让陈晨晨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些，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他温热的胸膛。
然而，在这短暂的安心之下，更深的不安如同水底的暗礁，悄然浮现——她亲手打破了他努力维持的平衡，越过了那条绝对不能跨过的线。
接下来，会怎样？哥哥会如何定义他们现在的关系？那个苏念瑾……又会如何？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让她在他怀里，也无法真正安宁。
安抚陈晨晨重新睡下后，陈浩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带上了门。
客厅里还残留着昨夜未散的微妙气息，以及压在他心头的负担。
他知道，必须立刻面对苏念瑾。
逃避只会让情况更糟，而他陈浩，从不习惯逃避。
他拿起手机，正准备拨号，屏幕却先一步亮起，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但区号显示来自苏氏集团总部。
他按下接听键。
“陈先生，早上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干练且完全公事化的女声，是苏念瑾的首席助理，“苏总让我转告您，近期苏氏集团内部有几个跨国并购案进入关键阶段，她需要集中全部精力处理，为避免打扰，己决定暂时入住公司附近的半岛酒店套房办公，期间不会返回陈家大宅或您的公寓。”
助理的声音平稳清晰，听不出任何个人情绪，却像一把冰冷的刻刀，精准地划下界限。
“关于城东项目的后续合作推进事宜，苏总己指定由集团副总裁王明轩先生全权负责与您及星海团队对接，相关的工作流程和联络方式稍后会由王副总的助理发送至您秘书邮箱。”
陈浩握着手机的手指无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另外，”助理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查看备忘录，语气依旧毫无波澜，“苏总吩咐我提醒您，您之前持有的那套公寓的门禁卡，她己让人取出，就放在您公寓客厅的茶几上。请注意查收。”
“还有其它事吗，陈先生？”
“……没有了。”陈浩的声音有些发紧。
“好的，祝您工作顺利。再见。”
电话挂断，忙音传来。
陈浩缓缓放下手机，目光投向客厅中央的茶几。
那张熟悉的、印有公寓楼标识的白色门禁卡，果然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道被单方面宣告废弃的通行许可。
他没有犹豫，立刻调出苏念瑾的私人号码拨了过去。
听筒里的等待音一声接一声，敲打在他的耐心上。响了七八声，就在他以为不会被接起时，通话终于被接通。
背景里传来快速而清脆的键盘敲击声，显示出对方正处于繁忙的工作状态。
“念瑾……”
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陈总，”
苏念瑾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平静，清晰，没有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尖锐的指责都更具穿透力，瞬间在他与她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高墙，“有事请讲，我十分钟后有个与欧洲方面的跨国视频会议。”
陈总。
这个称呼像冰锥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昨晚的事，是我的错。我不找任何借口，也无意辩解。但我需要见你一面，当面……”
“不必了。”
苏念瑾打断他，键盘声依旧未停，甚至节奏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他的话语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陈总，我们都是成年人，需要为自己的每一个选择和行为负责。解释或者见面，在现阶段都没有意义，也无法改变既定事实。”
她语调平稳：“我现在更需要的是不被打扰的时间和个人空间，来重新评估一些事情，包括合作，也包括……其它。至于见面，等到我们都足够冷静，能够纯粹从理性角度探讨未来时，或许还有必要。现在，请尊重我的决定。”
说完，不等陈浩再有任何回应，听筒里便传来了干脆利落的挂断忙音。
陈浩握着手机，僵立在空旷的客厅中央。窗外阳光正好，室内却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温度，只剩下冰冷的、令人窒息的静默。
他看着茶几上那张孤零零的门禁卡，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苏念瑾那看似冷静理性的处理方式，如此难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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