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睺罗多尊者在南天竺弘法数十寒暑,以其深邃的月轮三昧和清凉智慧教化众生,法缘广被。岁月如流水般逝去,他渐觉化缘将尽,开始留意寻找下一任继承者。想起迦那提婆尊者的嘱咐,他等待着那位“溪边戏水,闻声悟道”的童子。
一日,罗睺罗多在禅定中见到一位童子,在溪边戏水,闻流水声而悟道,山色溪声皆成梵音,无数众生因此得度。醒来后,他知道缘法将至,便吩咐弟子留意如此特征的求法者。
不久,罗睺罗多行至一处山林,闻溪水潺潺,见一童子正在溪边戏水。童子约七八岁年纪,神情专注地聆听流水声,仿佛在倾听什么深奥的秘密。
“童子安好。”罗睺罗多轻声道。
童子抬头,眼中闪烁着超乎年龄的智慧光芒:“长老从何处来?”
罗睺罗多答:“从来处来。”
童子又问:“往何处去?”
罗睺罗多答:“往去处去。”
童子笑道:“来来去去,不觉得累么?”
罗睺罗多心中一动,知此童子非凡,便问:“你在听什么?”
童子指溪水:“听它说法。”
“溪水说什么法?”
“说无常法,说无我法,说涅槃法。”童子从容应答,“溪水日夜奔流,从未停留,却说常住法;溪水随方就圆,从未执着,却说无碍法。”
罗睺罗多再问:“除溪水外,还有说法者么?”
童子指山林:“青山说法,绿树说法,鸟鸣说法,风声说法。一切声色,无非般若。”
罗睺罗多知他缘熟,便道:“你可愿随我修行?”
童子却问:“修行可得什么?”
“什么也不得。”
“既什么也不得,何必修行?”
罗睺罗多微笑:“正因为什么也不得,所以才要修行。”
童子若有所思,忽然指溪水中月影:“长老欲得那个么?”
罗睺罗多答:“那个不可得。”
童子道:“既不可得,更求什么?”
罗睺罗多闻言,哈哈大笑:“善哉!你己得个中三昧。”
童子于是随罗睺罗多出家,法名“僧伽难提”,意为“众悦童子”,因他能使众生欢喜,故得此名。
僧伽难提修行精进,很快通达心性。他常以自然声色说法,接引学人。
某日,一僧问:“如何是佛法大意?”
僧伽难提指溪水:“听!”
僧不解:“请师明示。”
僧伽难提道:“明明说法,更示什么?”
后来这僧又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僧伽难提指鸟鸣:“闻!”
僧再问:“如何是涅槃妙心?”
指青山:“见!”
僧恍然有所悟。
僧伽难提道:“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清净身。夜来八万西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
罗睺罗多见僧伽难提己得真传,便将他叫到身边:“我年事己高,即将入灭。你己得我真传,当继法位,广利众生。”
僧伽难提惊慌:“弟子年幼,恐难当此重任!”
罗睺罗多道:“有道不在年高,无智空活百岁。你且说说,何为溪声山色?”
僧伽难提从本心流露:
“溪声山色本寻常,悟者方知妙难量。
声色场中闻妙法,是非海里见真常。
耳闻眼见皆般若,语默动静尽菩提。
若人识得其中意,日用头头总相宜。”
罗睺罗多颔首认可,取出金缕袈裟:“此衣自世尊历代相传,今付于你。汝当善自护持,勿令断绝。”
僧伽难提恭敬接过袈裟,又问:“除此衣外,更有何法可得?”
罗睺罗多突然指溪水,又指青山,最后闭目示之。
僧伽难提见状,心领神会:“得矣!得矣!”
原来他己彻悟诸法无碍的深意:溪声也好,山色也好,闭目也好,无非自性显现。
罗睺罗多最后嘱咐:“你将来传法,当以自然声色度人,令众生识取当下般若。记住:有时以声示人,有时离声示性,关键在令众生得闻自性梵音。”
不久,罗睺罗多安然入灭。僧伽难提痛哭拜别,继位弘法。
僧伽难提牢记师父教诲,善用自然声色接引学人。他常带弟子游化山水间,于日常声色中指点心性。
某日,僧伽难提与弟子行至一处瀑布前。瀑布轰鸣,震耳欲聋。
一僧问:“如此喧闹,如何修行?”
僧伽难提答:“你嫌喧闹,喧闹却不嫌你。若心不随声转,喧闹亦是寂静。”
另一僧问:“如何是禅?”
僧伽难提指瀑布:“即是禅。”
僧不解:“喧闹如何是禅?”
僧伽难提道:“喧闹本空,禅亦本空。空与空相应,有何不是?”
众人闻之,各各悟解。
又一日,僧伽难提遇一学者,执着经教。学者问:“经中深义,如何领会?”
僧伽难提指风中竹声:“领会这个。”
学者不解:“此是竹声,何关经义?”
僧伽难提道:“经义竹声,本无二致。若分别执着,纵读三藏十二部,终是门外汉。”
学者言下大悟,焚经出家。
僧伽难提弘法数十年,度众无量。某日,他在禅定中见到一位长者,手持锡杖,铃声响处,众生得度。他知道这是缘法征兆,预示将有一位持铃长者前来求法。
僧伽难提等待着,知道心灯相传,光明不绝。从灵山到南天竺,正法眼藏就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溪声山色,无非般若;鸟语花香,尽是菩提。
声能扰人,亦能悟人;色能迷人,亦能醒人。僧伽难提知道,自己肩负的不仅是金缕袈裟,更是令众生识取当下般若的无相法音。他将继续以自然声色度化众生,等待那位命中注定的继承者出现,将心灯继续传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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