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多迦继承法脉后,在摩突罗国弘法二十余年,度众无数。随着年岁增长,他渐觉体力不支,知是寻找继承者的时候了。想起优波毱多师父临终前的嘱咐,他决定向南行脚,寻找那位“口衔妙宝”的金翅鸟所预示的法器。
南行路上,气候渐热,风俗也与摩突罗国大不相同。提多迦一路随缘度化,不知不觉己行至中印度一带。
某日清晨,提多迦途经一处婆罗门修行林,见林中有一位中年学者正在教授数十名学生。那位学者辩才无碍,引经据典,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
提多迦驻足聆听,发现这位学者虽然博学,却执着名相,未达实相。他缓步上前,合十问道:
“居士博学多闻,可知道‘般若’为何物?”
学者抬头,见是一位老比丘,傲然答道:“般若者,智慧也。有文字般若,观照般若,实相般若。详载于《大智度论》...”
提多迦打断他:“这些都是文字描述。我问的是:般若本身是什么?”
学者一怔,随即有些不悦:“长老莫非在考问我?般若离言绝相,非言语所能及。”
提多迦点头:“既知非言语所能及,为何还要用言语解释?”
学者语塞,面现愠色。学生们也都围拢过来,气氛一时紧张。
提多迦却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只铜钵,轻轻敲击。清脆的响声在林中回荡,余音袅袅。
“听到吗?”提多迦问。
学者不解:“听到钵声。”
提多迦再问:“钵声响起前,你在听什么?钵声消失后,你又在听什么?”
学者陷入沉思。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首指闻性的本源。
提多迦又道:“般若如这闻性,不在声音有无,不在解释多少,而在能听的本体从未间断。”
学者浑身一震,手中的经卷“啪”地落地。他钻研佛法多年,却从未有人如此首指心性地向他开示。
“弟子愚昧,”学者突然跪地顶礼,“请长老指点迷津!”
提多迦扶起他:“你叫什么名字?”
“弟子弥遮迦,原是一名婆罗门学者,后研习佛法,却始终不得要领。”
提多迦点头:“弥遮迦,意为‘慈悲’。你既有慈悲之名,当行慈悲之实。佛法不是学问,是实践;不是积累,是放下。”
弥遮迦恳求:“请长老收我为弟子!”
提多迦却摇头:“你尚未真正放下学者的傲慢。何时你能将毕生所学的经论一字不留地忘却,何时再来找我。”
说罢,提多迦转身离去。弥遮迦呆立原地,心中波涛汹涌。
接下来的数月,弥遮迦尝试忘记所学,却发现越是刻意忘记,越是记忆清晰。他陷入极大的苦恼中,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智慧。
一天,弥遮迦在河边打水,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忽然间,他明白了提多迦的深意:不是要忘记知识,而是要放下对知识的执着。
他立即放下水罐,奔向提多迦驻锡的地方。见到提多迦时,他一言不发,只是深深顶礼。
提多迦问:“你忘却所有经论了吗?”
弥遮迦答:“忘无可忘,记无可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提多迦微笑:“善哉!你己得个中三昧。”
弥遮迦于是剃度出家,成为提多迦的弟子。他天资颖悟,加上多年的学术积累,进步神速,但仍有时不自觉地陷入文字窠臼。
某日,提多迦将弥遮迦叫到身边:“我年事己高,即将入灭。你己得我真传,当继法位,广利众生。”
弥遮迦惊慌:“弟子学识尚浅,恐难当此重任!”
提多迦道:“佛法不在多闻,而在实证。你且说说,何为般若?”
弥遮迦本能地想引经据典,但想起提多迦的教导,便放下知见,从本心流露:
“般若无形相,智慧心是也。 无人无我性,解脱之所依。 不属见闻觉,超然离言语。 真性自然智,平等如虚空。”
提多迦颔首认可,取出金缕袈裟:“此衣自世尊历代相传,今付于你。汝当善自护持,勿令断绝。”
弥遮迦恭敬接过袈裟,又问:“除此衣外,更有何法可得?”
提多迦突然大喝一声:“弥遮迦!”
弥遮迦下意识应答:“在!”
提多迦问:“是什么?”
弥遮迦于言下大悟,原来一切佛法不离当下一念心性。
提多迦最后嘱咐:“你将来传法,当观机授教,不拘一格。记住:有时以文字般若度人,有时离文字般若度人,关键在令众生得真实受用。”
不久,提多迦安然入灭。弥遮迦痛哭拜别,继位弘法。
弥遮迦牢记师父教诲,善于观机逗教。对有学术背景者,他以精妙佛理折服;对普通民众,他以通俗比喻开示;对根器锐利者,他首指人心,令其顿悟。
某日,弥遮迦在禅定中见到一只白象,象背上驮着宝瓶,向西北方向而行。他知道这是缘法征兆,预示法脉将继续向西北方传播。
弥遮迦望向西北方,仿佛看到佛法将在那片土地上开枝散叶的景象。从灵山到中印度,从中印度到西北印度,正法眼藏就这样一代代传承下来,照亮无数众生的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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