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画廊」。
这里和外面喧闹的城市像是两个世界。
灯光打得很有讲究，照在一幅幅画作上，空气里飘着空灵缥缈的钢琴曲。
江辰逸穿着一身素色棉麻衬衫和长裤，头发柔软，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温和。
他正站在一幅抽象画前，对着一位穿着讲究、像是富太太的潜在买家，温声细语地讲解。
“您看这里的色彩过渡，不是简单的混合，更像是情绪的自然流淌……艺术家想表达的，是一种挣脱束缚的渴望。”
他声音不高不低，语速平缓，配上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和专业的措辞，很有说服力。
富太太频频点头，看他的眼神带着欣赏。
中场休息，画廊后面的小工作间。
江辰逸脸上的温和笑容淡去，揉了揉眉心，透出一点真实的疲惫——应付客人也是体力活。
这时，他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妈妈”。
他接起来，走到更角落的位置。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略显尖利、语速很快的女声，带着股迫不及待的劲儿：
“儿子！怎么样？沈大小姐那边进行到哪一步了？你可得抓点紧啊！女人心海底针，别拖拖拉拉的！”
江辰逸压低声音：“妈，我知道，你别催。”
“我能不催吗？她那个未婚夫，叫陆沉的，一看就不是善茬！等他彻底反应过来，还有我们娘俩什么事？你得加把火！多卖卖惨！装装可怜！我跟你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就吃这套！觉得自己是救世主！”
江辰逸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语气还是维持着平静：“妈，我心里有数，都在计划里。你放心。”
“好好好，你心里有数就行，妈等你消息！记住，拿下沈清歌，咱们就什么都有了！”
挂了电话，江辰逸看着暗下去的屏幕，眼神里闪过一丝厌烦，但很快被更深的算计取代。
他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多。
这个点，沈清歌大概率在做SPA或者喝下午茶，心情比较放松。
他走到画廊一个角落，那里放着一盆绿植，背景刚好能拍到一点画作的边缘，氛围感十足。
他打开微信，找到沈清歌的对话框，按住语音键，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声音带上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背景里那空灵的音乐隐隐作为陪衬：
“清歌，没什么事……就是，刚刚处理好画廊的一些琐事，有点累。”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脆弱：
“忽然想起以前你说……我的画能让人静下心来……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了？”
松开手指，发送。
完美。他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很快又抚平。
与此同时，某高端水疗中心。
沈清歌正敷着面膜，享受着按摩。
“叮咚。”
特别关注提示音。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条语音，放到耳边。
江辰逸那带着疲惫和脆弱的声音传来，尤其是最后那句“抱歉，是不是打扰你了”，让她心里猛地一揪。
她立刻坐起身，脸上的面膜都滑落了一半。
她按住语音键，语气里充满了心疼和急切：
“辰逸！你就是太要强了！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别一个人硬扛！”
她想起陆沉那冷冰冰的样子，一股怨气涌上心头，语气变得更加不忿：
“陆沉他根本不懂！他那种人，只知道打打杀杀和赚钱，根本不懂艺术，不懂你的价值！”
白月光的杀伤力还是太大了。
对比起来，陆沉，就是个粗俗的、不理解她的混蛋。
几乎在同一时间。
陆沉的公寓书房里。
他坐在电脑前，屏幕上不是报表文件，而是一个加密的通讯界面。
「猴子」的信息弹了出来。
附带了几张高清长焦镜头抓拍的照片。
照片里，江辰逸在画廊后台，刚挂断电话，表情平静，甚至带着点放松，完全没有疲惫感。另一张，是他正在对着手机发语音消息，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笑意。
文字报告紧随其后：
「目标（江辰逸）与母通话约两分十五秒。通话后，目标精神状态良好，无疲惫迹象，于五分钟后有预谋地选择特定背景，向沈小姐发送语音消息。」
「结论：表演。」
陆沉扫过照片和文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搭在鼠标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
他关掉了窗口。
另一边，商业区的一家露天咖啡馆。
苏蔓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看着对面心神不定的沈清歌，忍不住再次开口：
“清歌，那个江辰逸……我后来又托朋友打听了一下。他妈妈，就是那个单亲妈妈，风评……真的不太好，听说年轻时就想走捷径，现在好像也没正经工作。”
她尽量说得委婉：“你最近和陆沉闹得这么僵，会不会……正中了某些人的下怀？我是说，会不会有人，就想趁虚而入？”
沈清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不悦地打断苏蔓：
“蔓蔓！你怎么也跟那些人一样！辰逸跟他妈妈不一样！他那么干净，那么有才华，你们为什么都对他有这么大的偏见？”
她语气激动，完全听不进任何劝告。
苏蔓看着好友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再说下去只会吵起来，只好闭上了嘴。
傍晚时分。
江辰逸更新了朋友圈。
没有配自拍，只有一张画作的局部特写——一束微光，穿透厚重的、看似阴郁的色块，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配文是：「【光影】。总有人能照亮阴霾，感谢生命中的那束微光。」
语气文艺，带着点淡淡的忧伤和希望。
几乎是立刻，沈清歌就点了个赞。
并且在评论区，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拥抱】表情。
这条朋友圈，如同他精心计算好的那样，精准地对陆沉可见。
像一根软刺，隔空扎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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