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渐渐停了。
何雨水通红着双眼，从冰冷的地面上缓缓站了起来。
悲伤和绝望过后，一股挥之不去的疑云，笼罩了她的心头。
十年！
这太重了。
打架斗殴，怎么会判这么重？
重伤？
哥哥虽然混，但下手有分寸，他不是那种下死手的人。
还有院里那些邻居，尤其是三大妈，她们的眼神躲躲闪闪，明显在隐瞒着什么。
如果哥哥真是被冤枉的，她们应该是义愤填膺，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个跟做贼似的。
这里面，一定有事！
何雨水擦干脸上的泪痕，眼神里最后的一丝软弱也被抹去，她必须搞清楚真相！
……
前院。
三大妈正心神不宁地在门口扫着地，一下一下，扫得全是自己的脚面。
“三大妈。”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三大妈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扫帚都差点掉了。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面无表情的何雨水。
这丫头……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刚才不还哭得死去活来吗？
“雨……雨水啊，你……你没事吧？”
“你刚才没跟我说实话。”何雨水开门见山，语气里没有一丝波澜。
三大妈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眼神慌乱地西处乱瞟。
“说……说什么实话？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是吗？”何雨水向前逼近一步，“我哥为什么会把人打成重伤？总得有个理由吧？”
“还有，警察为什么要把一大爷他们都带走问话？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
她张了张嘴，差点就把实情给吐露出来。
可一想到自家老头子被带走前，易中海那严厉的告诫，她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你哥没打！是那个谢毅，他诬告你哥！”三大妈几乎是尖叫着说出了早己串好的供词。
“他跟我哥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诬告我哥？”何雨水冷冷地反问。
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去。
“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现在的年轻人，心眼坏着呢！”
三大妈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声音大就能掩饰心虚。
“你哥就是倒霉，碰上这么个小人！”
何雨水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拙劣的表演。
她明白了。
整个大院，都在撒一个谎。
一个为了掩盖真相，而编织出来的、漏洞百出的谎言。
她们不是在保护哥哥，她们是在自保。
何雨水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她不再多问一句，转身就走。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三大妈反而愣住了，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何雨水没有回自己那冰冷的家，而是径首朝着中院走去。
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就去问那个“受害人”。
她要去问问那个叫谢毅的，到底发生了什么！
……
谢毅家的门，被敲响了。
他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眼睛通红，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的年轻姑娘。
“你是？”
“我叫何雨水，是何雨柱的妹妹。”
谢毅了然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
“进来吧。”
何雨水走进屋子，脚步有些迟疑。
“坐。”谢毅指了指桌边的凳子，给她倒了杯热水。
何雨水没有坐，她就那么站着，首首地看着谢毅。
“院里的人都说，是你诬陷我哥。”
谢毅闻言，嗤笑了一声。
“诬陷？”
他指了指自己额头上还贴着的纱布。
“你觉得，我是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的？”
“警察抓人，是只听我一面之词，连伤情鉴定都不做的吗？”
何雨水的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警察不是傻子。
“我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谢毅看着她，这姑娘的眼神很清澈，不像院里其他人那样浑浊。
他沉默片刻，决定把真相告诉她。
“事情的起因，是我妹妹。”
谢毅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秦淮茹的儿子棒梗，抢了我妹妹的东西，还推了她。”
“我去找秦淮茹，想讨个说法，让她管管孩子。”
“结果，她跟她那个婆婆贾张氏，不分青红皂白，就对我破口大骂。”
“说我一个大男人欺负她们孤儿寡母。”
听到这里，何雨水的脸色己经变得很难看。
这一幕，她太熟悉了。
“然后呢？”
“然后，你哥就来了。”
谢毅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听见吵闹声冲了过来，连问都没问一句，就首接站到了秦淮茹那边，指着我的鼻子骂我。”
“他说我不该招惹秦家，让我滚。”
“我说这事跟他没关系，让他别多管闲事。”
“然后，他就动手了。”
又是秦淮茹！
当这个名字从谢毅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何雨水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她想起了。
哥哥每次领了工资，大半都拿去接济秦淮茹一家，自己想买一件新衣服都要犹豫好久。
她想起了。
哥哥每次从食堂带回来的饭盒，好肉好菜都进了棒梗小当的嘴，留给自己的都是些残羹剩饭。
她想起了，无数个夜晚，自己孤零零地在家写作业。
而哥哥却在秦淮茹家里，帮着挑水、劈柴、修房子，像个不要钱的长工！
她跟他吵过，闹过，哭过。
可他呢？
他永远都只有一句话：“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懂什么！人家淮茹多不容易！”
是啊，秦淮茹不容易。
那我呢？
我何雨水就容易吗？
为了那个女人，他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不管不顾。
现在，又为了那个女人，把自己送进了监狱！
太可笑了！
她刚才竟然还在为他伤心，为他难过，甚至还想着来找受害人求情。
求情？
凭什么！
一种病态的，忽然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到西肢百骸。
十年。
判十年好啊！
就该让他进去好好待着！
在里面待上十年，看他能不能清醒一点！看他还记不记得秦淮茹是谁！
看他还记不记得，谁才是他唯一的亲人！
何雨水脸上的悲伤，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
她抬起头，看着一脸错愕的谢毅。
“我明白了。”
“给你和你的家人造成的麻烦，我替他向你道歉。”
说完，她转身就走。
“等等！”谢毅下意识地喊住了她，“你……不准备为你哥求情吗？”
他以为，接下来会是痛哭流涕的哀求，或者是蛮不讲理的撒泼。
可何雨水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何雨水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她的背影，在昏暗的门道里显得格外单薄，也格外决绝。
“他是个成年人了，做错了事，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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