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 A | A

第二章 折纸镇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诡异怪谈,你叫什么名字? http://www.220book.com/book/WIJB/ 章节无错乱精修!
 

门合拢的刹那,光如退潮般哗然泻尽。

十二人同时睁眼,却身处十二间相同的屋子:西面墙,一张床,一盏灯,一扇窗。灯是纸的,窗是纸的,纸壳叠成的床,“咯吱”作响,像骨骼在翻身。

最先坐起的是阮寒——那个被唤作“阮塞”的女司机。她摸向右眼,薄如蝉蜕的眼皮被指尖轻易戳穿一个洞。洞里没有眼球,只有一张折叠方正的纸条:

“寒字在折纸镇,镇里每人只有半边脸。”

未及读完,屋子骤起折叠。

无形的巨手对折墙壁、对折床铺,也将她自身折叠——并非肉体,而是“经历”:左半边残留着二十九载记忆:夜班、雨刷、妹妹的笑靥;右半边却空如新纸,连指纹都未印上。

“咔”一声脆响。折叠完成。右半边身体被钉入一份档案,“阮塞,缺失页”赫然在目;左半边则被推出门外,跌落在一条陌生的街上。

折纸镇。

天是纸灰,云是纸絮,锡纸剪成的太阳粘着价签:¥0.39。纸房子林立,纸人立于纸门前,纸嘴开合,“嚓啦嚓啦”嚼着干树叶般的声响。

阮寒低头:左脚有鞋,右脚只剩袜子。鞋子是活的,每一步都吐出一张车票:“单程,目的地:原名。”弯腰欲拾,车票却自行对折成纸鹤,扑棱棱飞向镇中心。

她追随纸鹤,沿途遇见其余十一人——同样只剩半边身体,同样被档案钉住另一半,同样被纸鹤牵引。不同的是,他们手中各执一件残缺的“器具”:老裁缝握着半边剪刀;大学生捏着半边学生证;主播抱着半边猫……器具滴着墨般的血,落地便滋生出残缺的字,皆缺最后一笔。

镇心立着一面纸镜,镜面漆黑如墨井。纸鹤接连撞入镜面,“咚咚”声如同叩门。

十二人聚拢时,镜前己排起长队——排队的正是他们被撕下的“另一半”:档案里的半张脸如今有了纸做的身体,脸上空白,仅存一只右眼,眼中烙印着他们被窃走的那个字。

队伍蠕动前行。每走一步,纸人便从墨井般的镜中拽出一物:拽出“寒”字的,牵出一枚冰棱;拽出“野”字的,拉出一截断枝;拽出“秀”字的,抽出一缕绣线……物品离镜,立刻化作对应之人缺失的器官或记忆,却如断匙卡锁,再也拼不回本体。

镜旁蹲踞一折纸老翁,十指骨针般细长。膝上摊开的折纸谱页页空白,却自行翻动。每翻一页,小镇便添一道折痕:

折痕掠过屋檐,纸瓦坠地,露出屋中纸人正撕扯自己的脸;

折痕掠过街道,路面合拢,将奔逃的纸猫夹成两半,断口处喷涌“喵”字,落地成新猫,继续奔逃;

折痕掠过十二人脚边,“咔嚓”轻响——各自的影子被对折,一半被抽离,塞入空白信封,封口标着:“邮资己付,寄往:下一轮。”

老翁抬头,嗓音如撕纸:“欲取回名,先替纸人寻回它们丢的半边。”

“纸人丢了什么?”

“丢了名字。”

“名字在哪?”

老翁以颌指镜:“镜中镜外。镜中之影,正冒充尔等;镜外之形,正冒充它们。谁先认出己身,谁便先动手。”

“动手”二字一出,十二件器具骤然灼烫。

老裁缝的半边剪刀“叮”声合拢,剪开虚空,掉出一只绣着“秀”字的纸耳;

大学生的半边学生证“啪”地夹住一缕风,风被压成试卷,唯一考题:“请写出你真正的名字,不得出现被篡改之字。”

主播的半边猫“喵”地炸毛,断尾之尖卷着一枚钥匙,齿形正是“猫”字缺失的末笔。

他们刹那明了:必须在折痕吞噬自己前,将镜中纸人拽出,撕下其脸上伪字,贴回己身。否则,折痕合拢,他们便如纸猫般断裂,一截永锢折纸镇,一截被塞入信封,寄往无名之地。

十二人冲向镜面。

镜中纸人同时抬头,左半边脸与他们一般无二,笑容却更熟稔。爱摆烂的狗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大学生周野率先出手——他抓住“周里”纸人,欲撕其右眼“里”字,却被纸人反扣手腕:“你怎知‘野’属你?或许你才是纸人?”

周野一怔,指力稍松。纸人反客为主,将他半边身躯拖入镜面。镜面鼓胀如灌风的黑风筝,风筝线竟是周野自己的影子。

老裁缝赶到,半边剪刀“咔嚓”铰断影线。周野被拽回,周身却爬满墨迹,凝成细密小字:“里、里、里……”每现一行,他便遗忘一段“野”的记忆:童年野地烧蚂蚱、大学野外露营……最终连“野”字的写法也彻底抹去。他跪地,指甲在臂上刻划,却只刻出“里”。字一成,便自动飞离,贴回纸人脸上。

阮寒未动。她退后几步,用仅存的左眼凝视镜中“阮塞”纸人——其右眼烙印“塞”,左眼却空洞得发亮。她蓦然忆起纸条后半句:“镇里每人只有半边脸。”那空着的左眼,正是留给“寒”字的位置。

深吸一口气,她脱下右脚的袜子,团起塞入空洞的右眼。袜尖沾血,顷刻化雪,雪水沿鼻腔流入喉中。她打了个寒颤,耳畔响起“咔啦”冰裂声——镜中“阮塞”的左眼窝骤然涌出寒风,卷着一枚冰棱,正是“寒”。

阮寒探手,冰棱入手冷如握肋。她毫不犹豫,反手将冰棱刺入纸人右眼!“塞”字如锈钉般被撬落,带着血痂。纸人惨叫,声音竟是阮寒自己的,撕裂半条街,裂痕深处露出折纸镇的真面目——一座被对折的坟场,碑身空白,只待名姓落座。

“塞”字离体,纸人瞬间瘪塌为空皮。阮寒将“寒”字按回右眼,新生的眼球映出妹妹的笑脸。未及欣喜,折纸老翁“哗啦”一声对折己身,化作一枚纸钥匙,齿形正是“寒”字末笔。钥匙弹入镜面,墨井中浮现一扇门,门楣空白,静待书写。

余下十一人纷纷效仿:

老裁缝剪下“秀”字,钥匙成形;

大学生却写不出“野”,眼睁睁看着镜中“周里”将“里”字越写越大,最终包裹自身,化为纸棺;

主播的猫咬回“猫”字末笔,钥匙成形,猫却力竭,碎成一地纸屑……

十二把钥匙,最终只落下九把。

三人被纸人反噬,名姓易主,身体对折,塞入信封。封口自动书写:“邮资己付,寄往:下一轮。”信封如白鸽,倏然没入纸灰天际。

九人各持钥匙,走向镜门。空白门楣渗出朱红,似待补全。

阮寒率先伸手,在门楣写下“阮寒”。字成,钥匙“叮”地嵌入锁孔。门开一线,隙中吹来夜班的雨气、妹妹的笑声,以及她失而复得的全部岁月。

余下八人依次署名,推门而入。

门后并非出口,而是一条更窄的纸廊。廊壁悬挂着十二个小小纸人——正是他们最初被折进档案的半边。纸人胸前各贴邮票,面值:¥0.39,背面铅笔字迹:“邮资己付,退回:原名。”

他们伸手欲摘,邮票却抢先撕裂纸人心口,露出空洞的字库:一排排如中药柜的屉格尽皆空旷,唯最底层躺着三枚新雕的铅字:“里”、“塞”、“猫”——正是被寄走的三人之名。铅字表面血墨未干,犹似新斩的头颅。

折纸老翁的声音自廊尽头传来,却变得年轻而熟悉:“别急,下一轮,我替你们偷回来。”

九人抬头。尽头青幽灯火映出一条人影——背负他们,右手提一盏纸灯笼,上书:“邮差”;左手持一封信,鼓胀如塞满人心。

邮差回首,露出半张脸:

左半边,是折纸老翁的皱纹;

右半边,竟赫然是刚刚被寄走的“周野”——或己彻底变为“周里”之人。他右眼嵌着“里”字铅块,左眼空洞,似待人填补。笑容在对折的脸上分裂,一半亲切,一半陌生:“名字收到了,可惜缺了邮资。邮资便是:下一轮,你们再输三人。”

话音落,纸廊“哗啦”对折成一张薄薄信笺。九人与十二个纸人被一同折入,化作笺上十二道凸起的折痕,排成一个倒写的:

“名。”

邮差将信笺对折、再对折,折成一只纸飞机。飞机腾空,穿过纸灰的天、锡纸的太阳、所有被对折的呜咽。机头写着:“寄往:折纸镇·死局·第三轮。”机翼背面,铅笔浅刻一行小字:

“你的名字,还在我口袋里。”



    (http://www.220book.com/book/WIJB/)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
顶点小说 有求必应! 诡异怪谈,你叫什么名字? http://www.220book.com/book/WIJB/ 全文阅读!顶点小说,有求必应!
(快捷键:←) 返回目录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