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夜的余韵还未散尽，天边的月光却己淡了几分，像被揉碎的银箔，透过窗棂洒进云永昼的房间，在青石板地上铺出一片朦胧的冷光。锦被被他无意识地攥起一角，指尖泛白，显然己维持这个姿势许久——自回到房间，他便再无半分睡意，长廊上那个温热的吻，像一道烙印，深深刻在他的唇瓣，更刻进了他纷乱的心底。
他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映着月光，却没有半分平日的冷静锐利，反而带着几分茫然与无措。翻身坐起时，锦被滑落，露出他线条流畅的肩颈，月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竟添了几分平日里少见的脆弱。他抬手，指尖轻轻触碰自己的唇瓣，那处似乎还残留着楚长嵇的温度，带着淡淡的墨香与糖画的甜，一碰，便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连呼吸都乱了几分。
“荒唐。”他低声斥了一句，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在骂自己，又像是在试图驱散那份不合时宜的悸动。他是楚长嵇的暗卫，职责是护他周全，可如今，却被主子的一个吻搅得心神不宁，甚至……并不厌恶。这个认知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他的心上，带来一阵陌生的酸胀。
他起身走到桌前，点燃桌上的烛火。昏黄的烛光驱散了些许清冷，却照得他眼底的迷茫愈发清晰。烛火跳动间，他的目光落在桌角那根啃得只剩半截的糖画竹签上——那是元宵夜楚长嵇递给他的兔子糖画，甜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他拿起竹签，指尖轻轻着上面残留的糖渍，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灯会的人潮里。
那时楚长嵇牵着他的手，掌心温热，力道坚定，在拥挤的人潮中护着他，生怕他被冲散；那时楚长嵇笑着递给他糖画，眼底的温柔像化开的春水，问他“甜吗”；那时楚长嵇在月下长廊将他抵在柱上，呼吸温热，吻得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深情……这些画面像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闪过，每一个片段都让他的心跳快上几分，也让他的困惑更深几分。
他是谁？他忘了过去的一切，只记得自己醒来时满身是血，唯有一身武艺与本能相伴。楚长嵇赐他名“永昼”，让他做了暗卫，给了他一个容身之所，更给了他从未有过的信任与温柔。可这份温柔，何时变了质？他又何时，对自己的主子动了这般不该有的心思？
指尖用力，竹签上的糖渍被蹭掉些许，细小的木刺扎进掌心，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他猛地回神，看着掌心的红点，眼底闪过一丝自嘲——他曾是刀尖上舔血的人，连生死都能置之度外，如今竟会被一个吻、一份温柔搅得如此狼狈，连自己的心意都辨不清。
“过去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他喃喃自语，目光落在自己空荡荡的手腕上。失忆后，他身上除了一把贴身的短刀，便只有楚长嵇赐给他的那枚令牌——那枚可以自由出入书房与库房的令牌，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枕下，是楚长嵇信任的证明，可如今，却让他觉得沉甸甸的，仿佛承载了太多不该属于主仆的情感。
他走到床边，从枕下摸出那枚令牌。令牌是纯银打造，上面刻着繁复的龙纹，边缘被他得光滑温润。他将令牌贴在胸口，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急促的心跳，也仿佛能感受到楚长嵇递给他令牌时的眼神——那时楚长嵇笑着说“以后你便是我最信任的人”，语气坦然，却藏着他当时未能察觉的深意。
“信任……还是别的？作者“爱吃茄子卷的黛妮”推荐阅读《三皇子的掌心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他皱着眉，试图理清这混乱的思绪，可越想，心底的悸动便越清晰。他想起楚长嵇为他换药时的温柔，想起楚长嵇在朝堂上为他驳斥流言时的坚定，想起楚长嵇在烽火台上说“要你做我的皇子妃”时的认真……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不得不承认，楚长嵇对他的好，早己超出了主仆的界限。
可他呢？他对楚长嵇的在意，又是什么？是感激？是忠诚？还是……喜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便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他是男子，楚长嵇是皇子，两人之间隔着主仆的鸿沟，更隔着世俗的眼光。更何况，他连自己的过去都记不清，连自己的本性都辨不明，又怎能回应这份炽热的感情？
窗外的月光渐渐淡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他站在窗前，看着庭院里那几株桂树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忽然想起楚长嵇的书房就在不远处。鬼使神差般，他推开门，沿着回廊悄悄走向书房的方向——他想看看楚长嵇，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或许就能让这纷乱的心绪平静几分。
书房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窗纸，映出楚长嵇伏案的身影。云永昼躲在回廊的柱子后，目光紧紧落在那个身影上。楚长嵇似乎在处理政务，偶尔会抬手揉一揉眉心，动作间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挺拔。他想起元宵夜楚长嵇说“母妃去世后便再没吃过糖画”，想起楚长嵇在边关为他疯魔般搜寻崖底，想起楚长嵇在东宫对他说“从此这是我们的家”……原来，这个看似温润如玉的皇子，也有不为人知的孤独与脆弱，而自己，竟是那个能让他卸下防备的人。
“永昼？”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楚长嵇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打断了他的思绪。云永昼心头一慌，下意识地想躲，却被楚长嵇快步上前拦住了去路。
楚长嵇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眼底虽有疲惫，却在看到他时瞬间亮了起来。“怎么在这里？一夜没睡？”他的目光落在云永昼泛红的眼尾上，语气带着几分心疼，抬手便想触碰他的脸颊。
云永昼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耳尖瞬间红透。“属下……只是路过。”他低下头，不敢看楚长嵇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吟。
楚长嵇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又恢复了温柔。他没有逼他，只是轻声道：“天快亮了，你一夜未眠，先回房休息吧。若是累了，今日便不用随我入宫了。”
“属下无事。”云永昼连忙抬头，却在对上楚长嵇温柔的目光时，又慌忙移开视线，“属下身为暗卫，当随殿下左右。”
楚长嵇看着他这副窘迫模样，心中又疼又爱。他知道云永昼还在纠结，还在困惑，可他并不急——他愿意等，等这个内敛的暗卫慢慢卸下防备，等他愿意坦然面对自己的心意。他上前一步，轻轻将一枚温热的玉佩塞进云永昼的手中，正是之前在边关给他的那枚龙纹玉佩。“拿着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见玉如见我，若是心烦，便看看它。”
云永昼握着玉佩，掌心传来的温热让他的心跳愈发紊乱。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攥着玉佩，点了点头。
“回去吧。”楚长嵇拍了拍他的肩，语气带着几分纵容，“我处理完这些政务，便去找你用早膳。”
云永昼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首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才大口地喘着气。掌心的玉佩还带着楚长嵇的温度，与他的心跳交织在一起，让他混乱的心绪愈发难以平复。
他走到桌前，将玉佩放在烛火下，看着上面精致的龙纹，眼底的迷茫渐渐被一丝坚定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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