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蝶群如沸腾的猩红岩浆，裹挟着腥甜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每只蝶翼边缘都闪烁着锯齿状的寒光。
林程越后背的衬衫在切割下寸寸碎裂，露出交错的新伤与旧疤。
最狰狞的那道疤痕，形状竟与三年前她亲手缝合的画架割伤如出一辙。
此刻血珠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烙下诡异的图腾。
而他咬破的指尖仍在墙上奋力涂抹婚书轮廓，金芒与血光交织，在蝶群中撕开短暂的缺口。
破碎的镜片滑落鼻梁，露出他布满血丝却异常坚定的双眼。
"走！别管我！"
他的嘶吼混着血蝶振翅声撕裂空气，喉结剧烈滚动时带出的血沫，溅在婚书边缘晕开暗红的花。
李维青的手腕被唐蜜攥得生疼，指甲陷进皮肉的刺痛却比不上心口的震颤。
这个永远理性的程序员，此刻浑身浴血却将她护在身后，与记忆中那个在急诊室走廊彻夜守候、为她揉散冰凉手指的男人渐渐重叠。
而唐蜜的指甲深深掐进她的皮肤，掌心的汗液混着恐惧的颤抖，完全不见平日职场女强人的从容。
唐蜜突然扯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水晶吊坠在荧光粉的映衬下泛着幽蓝。
"这些珠子涂过荧光粉，能标记路线！"
她的声音带着职业惯性的冷静，睫毛上却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发梢被海水浸得黏腻打结。
作为金牌婚庆策划，她曾在无数婚礼上用珍珠装饰蛋糕与拱门，此刻却将它们如弃履般撒向黑暗。
每颗珠子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极了香槟杯碰撞的声音，却在寂静的礼堂里显得格外讽刺。
李维青注意到，唐蜜撒珠子时，
无名指上那枚婚戒在黑暗中闪过寒光——
与镜中倒影里"自己"佩戴的款式一模一样。
暗门后的空间颠倒得令人窒息。
水晶吊灯垂落的锁链缠绕着腐烂的海藻，倒悬的婚椅在气流中轻轻摇晃，椅背上发黑霉变的蕾丝，如同新娘腐烂的婚纱。
李维青的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地毯上，每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仿佛在啃食某种生物的皮肉。
她的目光突然被地面的玻璃碎片吸引——
那些不规则的镜面里，二十多个"自己"穿着不同款式的婚纱，却都戴着同一枚刻着"LY"的婚戒。
当她蹲下身时，膝盖重重磕在凸起的金属装饰上，疼得她眼眶发红，却仍颤抖着指尖触碰镜面。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婚礼前夜，她推开林程越书房虚掩的门，月光正照在梳妆台上的丝绒戒指盒上。
盒面的压纹还带着体温，而当她掀开盒盖，里面却只有一枚戒指在泛着冷光。
此刻玻璃碎片中的婚戒突然开始扭曲，戒圈上的字母"Y"渐渐变成一道滴血的伤疤。
更诡异的是，某个倒影里的"自己"脖颈处缠着海藻，而身后站着的不是林程越，竟是浑身湿透的唐蜜，手中握着一把银色剪刀。
唐蜜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迅速别过脸去，发丝间隐约露出耳后一道新鲜的抓痕。
"看这个！"
唐蜜突然掀开覆盖钢琴的白布，动作太过用力，布料撕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琴键缝隙里塞满泛黄的纸条，像极了被遗忘的情书，却在翻开瞬间飘出浓烈的海水腥气。
李维青颤抖着抽出一张，纸页边缘还留着被雨水浸泡过的褶皱。
潦草的字迹在她眼前晃动：
"如果明天的婚礼必须是谎言，我宁愿..."
字迹戛然而止，撕痕处的毛边还带着撕扯时的愤怒，而纸页右下角的日期，赫然是2020年5月20日——
那个本该属于他们的婚礼日。
更可怕的是，落款处的签名不是林程越，而是唐蜜龙飞凤舞的笔迹。
唐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液体竟带着淡淡海腥味。
礼堂顶部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倒悬的吊灯开始剧烈摇晃。
唐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扑向李维青，两人重重摔在地上时，李维青听见唐蜜后背撞上椅脚的闷响，却在对方瞳孔里看见更骇人的景象——
唐蜜的倒影正举起剪刀，
对准她的心脏。
吊灯轰然坠地的瞬间，
琴弦迸断的声音尖锐刺耳，
让她想起婚礼当天那声突兀的尖叫。
那时她穿着婚纱站在红毯尽头，而林程越的脸色比婚纱还要苍白，现在她才惊觉，他颤抖的手心里攥着的不是戒指盒，而是半张报纸。
报纸边缘隐约可见"车祸"与"替身"的字样，被血蝶翅膀轻轻托起，在空中盘旋成诡异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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