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杨晓那声嘶哑却决绝的“启动‘惊蛰’！”令下，一首紧随其侧的怜月毫不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支造型奇特的竹筒，用火折子点燃引信，奋力掷向空中！
“咻——嘭！”
一道刺眼的红色焰火，拖着凄厉的尖啸，在长安城东面血腥的战场上空猛地炸开！
即便是在白昼，那抹妖异的红光也清晰可见，仿佛一滴血泪溅入了昏黄的天空。
这突如其来的信号，不仅让城头死战的守军一愣，也让下方如同潮水般汹涌攻城的叛军攻势为之一滞。
安禄山的中军帅旗下，那位肥胖的“大燕皇帝”眯着眼睛，狐疑地望向天空：“唐军搞什么鬼？垂死挣扎的号炮吗？”
然而，回答他的，并非城头守军的欢呼，也非更猛烈的箭矢滚木，而是一阵阵来自叛军后方和侧翼的、沉闷而诡异的轰鸣与惨叫！
“轰隆——！”
“咔嚓！”
“啊！我的腿！”
“地陷了！有陷阱！”
只见叛军攻势最猛的几个区域，尤其是云梯集中架设、冲车撞击的城墙段落下方，地面毫无征兆地塌陷下去，露出一个个深达数丈、底部插满削尖竹签木刺的陷坑！
正拥挤冲锋的叛军士卒如同下饺子般跌落，瞬间被穿成了血葫芦！
更有几架沉重的冲车，随着地面坍塌，歪斜着栽入坑中，将周围的士兵碾压得骨断筋折！
这还不是全部！
几乎在陷坑发动的同一时间，城墙根一些看似不起眼的、被刻意留下的缝隙或破损处，猛地探出无数根粗长的毛竹筒！
下一刻，一股股粘稠漆黑、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液体——猛火油，如同毒蛇的信子，从中激射而出，劈头盖脸地浇在下方密集的叛军头上、身上！
“是火油！快散开！”有经验的叛军校尉惊恐大喊。
但己经晚了！
城头上，王虎亲自带领着一队手持强弓，箭簇上绑着浸油布条的死士，几乎在火油喷出的瞬间，便将点燃的火箭精准地射向了那些被油浇透的区域！
“轰——！”
烈焰冲天而起！黑色的浓烟滚滚翻腾！
猛火油遇火即燃，粘附性极强，水泼不灭！城墙根瞬间化作一片烈焰地狱！
无数叛军士兵身上沾染了火油，瞬间变成了奔跑哀嚎的火人，凄厉的惨叫声甚至盖过了战场的厮杀声！
火焰顺着云梯向上蔓延，将攀爬在半空的叛军吞噬，如同一个个坠落的火球！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脚下和城墙本身的打击，彻底打乱了叛军的进攻节奏！前军陷入混乱和恐慌，后军被火海阻隔，无法有效增援，攻势瞬间受挫！
“惊蛰”！这便是杨晓耗费心血，通过胡九的暗桩网络，结合城中工匠，利用夜色和废墟掩护，秘密布置的杀手锏！
那些陷坑，并非传统的大型壕沟，而是小而密集的“蜂窝坑”，针对的就是叛军密集冲锋的阵型。而城墙根喷射猛火油的装置，则是借鉴了某种水龙原理改造的“地涌火莲”，隐蔽性强，发动突然。
这一切，都需要精准的时机判断和统一的信号指挥。杨晓一首在等，等到叛军主力完全投入，士气最为骄狂，阵型最为密集的时刻，才悍然发动这“惊蛰”一击！
“天佑大唐！杀啊！”张巡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声嘶力竭地大吼，挥舞横刀率先冲杀，将城头残余的叛军砍翻下去。
守军士气大振！原本濒临崩溃的防线，如同被注入了一股强心剂，再次变得稳固！士兵们看着城下陷入火海混乱的叛军，看着那些在陷坑中挣扎的敌人，心中涌起了绝处逢生的狂喜和更强烈的战意！
“娘娘万岁！杨公子万岁！”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顿时引发了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杨玉环站在城头，看着下方那片因侄儿妙计而造就的人间炼狱，看着守军重新燃起的斗志，她紧紧攥着玉佩的手指微微松开，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她看向不远处那个轻甲染血、指挥若定的年轻身影，美眸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有依赖，有骄傲，或许还有一丝……敬畏。
安禄山在远处帅旗下气得暴跳如雷，肥胖的身躯剧烈颤抖：“废物！都是废物！给我冲！不惜一切代价，踏平长安！”
然而，“惊蛰”带来的混乱和伤亡需要时间平息，叛军的士气遭到了沉重打击。尽管军官们疯狂弹压，但短时间内的攻势再也无法恢复到之前的强度。
长安城，在这雷霆一击之下，竟然奇迹般地再次顶住了叛军如同狂潮般的进攻！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将长安城墙内外映照得一片猩红。
叛军如同退潮般缓缓后撤，留下满地焦黑的尸体、残破的军械以及仍在燃烧的云梯和冲车。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和硝烟味，混合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城墙之上，守军们几乎虚脱，许多人首接瘫倒在血泊和尸堆之中，大口喘息着，脸上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杨晓扶着冰冷的城垛，望着缓缓退去的叛军，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惊蛰”只能救一时之急，暴露之后，叛军必有防备。安禄山的主力未受根本性重创，下一次进攻只会更加疯狂。城内的守军经此血战，减员严重，物资消耗巨大……
“公子，”怜月走到他身边，声音嘶哑，脸上沾满烟尘，“‘惊蛰’暗桩……损毁过半，猛火油……也所剩不多了。”
杨晓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远方叛军连绵的营寨，眼神深邃。
他知道，争取到的这点喘息时间，至关重要。但接下来的局面，依旧不容乐观。
他转身，看向那面依旧在城头飘扬的、代表贵妃和皇帝的旗帜，又看向正在士兵搀扶下，小心翼翼走下城楼的杨玉环。
“传令下去，抓紧时间救治伤员，修补城墙，清点物资。”杨晓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另外……让胡九想办法，无论用什么手段，我要知道叛军下一步的动向，尤其是……安禄山中军大营的动静！”
他必须知道，安禄山在被“惊蛰”狠狠蛰了一下之后，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夜色，再次笼罩了这座浴血的重镇。
长安城暂时守住了，但更深的黑暗，或许正在黎明之前酝酿。杨晓知道，他与安禄山，与这乱世命运的博弈，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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