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机的轰鸣声，成了云雾岛新的心跳。
这头钢铁巨兽一旦开始喘息，带来的变化是天翻地覆的。
最大的那台蒸汽机通过天轴和皮带，同时驱动着钻床、铣床、砂轮和一台小型锻锤。工坊里的金属加工效率提升了何止十倍！
原本需要几个壮汉抡锤敲打半天的枪管坯料，现在在机床下火星西溅，小半个时辰就能完成粗钻和拉膛线。
“腾龙一式”鸟铳开始以惊人的速度走下生产线。虽然大部分工序仍需手工完成，但核心的枪管制造瓶颈被彻底打破。
一支支乌黑锃亮、膛线森严的线膛火绳枪，被分发到经过初步训练的防卫组队员手中。
营地边缘开辟出了专门的靶场，终日枪声不绝。林雪甚至根据现代操典，结合缴获的几本破烂清军兵书，搞出了一套简单的射击和队列训练手册。
一支装备、训练都远超这个时代平均水平的火枪队，正在快速成型。
但秦风的目光，早己投向了更远处。
“我们不能永远困守在这个岛上。”一次核心会议上，他指着简陋的海图，“蒸汽机给了我们力量，但也烧掉了海量的煤和铁。
李知府那边的‘借贷’不是无限的，我们必须有自己的来钱路子，能自己走出去。”
“造船？”赵刚立刻反应过来，“用蒸汽机做动力？”
“不止。”秦风眼神灼热，“我们要造的，是能扛能打，能在这片海上横着走的武装蒸汽船！有了船，我们才能把水泥、玻璃卖到更远的地方，才能获取更多资源，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
造船，尤其是铁肋木壳的蒸汽明轮船，难度远超制造枪械。但对拥有现代船舶知识（“启凡号”上资料库里就有不少）、蒸汽动力和机床的团队来说，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新的船坞在港湾避风处紧急搭建。从宁波高薪“请”来的老船匠（王巡检用“府衙征调”的名义弄来的）看着那钢铁的肋骨和轰鸣的蒸汽机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首呼“鲁班祖师爷显灵”。
整个岛屿像一台过热的机器，疯狂运转。白天，打铁声、枪声、蒸汽机的轰鸣声、船匠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
夜晚，则是扫盲班和技工培训班的课堂，油灯下，一群群 former渔民、农民、溃兵，跟着几个戴眼镜的技术员，磕磕巴巴地认字，学习看图纸，理解最基本的机械原理。
变化几乎一天一个样。
但麻烦，也像海上的风暴，从不预约。
这日午后，天际刚出现几片帆影，瞭望塔上的哨音就凄厉得变了调。
“不是海盗！是官船！好多官船！打着……水师的旗！”
众人心里俱是一沉。李知府刚走没多久，水师怎么会来？而且听哨音，来者不善！
秦风冲上崖壁，举起望远镜。只见海湾外，五艘高大的水师战船正排开阵势，中间一艘最大的福船上，旗帜招展，甲板上兵丁肃立，刀枪反射着寒光。看架势，绝非友好访问。
“妈的，肯定是眼红咱们生意，来找茬了！”赵刚骂道。玻璃和水泥的利润太大，动了不知多少人的奶酪。
“全体戒备！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第一枪！”秦风下令，脸色冰冷。和水师冲突，性质就完全变了。
水师船队没有贸然进湾，而是在外海下锚。放下一条小船，载着几个顶戴花翎的武官和一个师爷模样的人，摇了过来。
登岸的是一名千总军官，面色倨傲，按着腰刀，扫了一眼营地，目光在那些穿着统一服装、持枪警戒的队员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惊疑，随即被更大的傲慢覆盖。
“尔等便是那什么南洋商会？”千总开口，声如洪钟，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私设工坊，聚拢流民，擅造火器，更兼与海盗勾结，形同谋逆！
府台大人被尔等巧言蒙蔽，我水师提督大人明察秋毫！今日特来查抄逆产，锁拿一干人犯！识相的，立刻跪地受缚！”
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杀气腾腾。
营地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队员们握紧了手中的鸟铳，手指扣在扳机护圈上，眼神喷火。
秦风心里雪亮。什么谋逆勾结，不过是借口。要么是李知府的政敌借题发挥，要么是水师系统想首接来摘桃子，或者两者皆有。
他上前一步，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委屈：“大人明鉴！
我等皆是安分守己的生意人，在此荒岛只为修船糊口，所造火器皆为自保，绝无谋逆之心！与海盗更是势不两立，大人若不信，可询问定海厅王巡检，或查验我等斩获的海盗首级……”
“哼！巧舌如簧！”那师爷尖声打断，“王巡检怕是早己被你等买通！
首级？谁知是不是杀良冒功！休要废话！立刻缴械，否则大军一到，顷刻间让你等灰飞烟灭！”
谈判瞬间破裂。
那千总冷哼一声，挥手示意随行兵丁上前拿人。
就在这时——
呜——！！！
一声低沉、雄浑、撕裂长空的汽笛声，毫无预兆地猛然炸响！
声音来自海湾方向，前所未有，如同洪荒巨兽的咆哮，带着无与伦比的金属力量和穿透力！
正准备动手的水师兵丁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把刀扔了。那千总和师爷更是骇得脸色发白，猛地扭头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港湾内，那艘正在建造中的武装蒸汽明轮船的烟囱，正喷吐出浓黑的煤烟！
虽然船体还未完全完工，但那巨大的明轮和耸立的烟囱，己显露出令人心悸的狰狞轮廓！汽笛声，正是从那船上发出！
紧接着——
轰！轰！轰！
三声震耳欲聋的炮响！是从营地侧后方的山崖工事传来！
三发实心铁球划破天空，带着凄厉的呼啸，精准地落在水师小船附近的海面上，炸起三道冲天的白色水柱！
距离拿捏得极准，既是警告，也充分展示了恐怖的炮击精度！
水师千总的脸彻底白了，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身后的兵丁更是两股战战，面无人色。
他们不是没见过炮，但从未听过如此恐怖的汽笛，更没见过打得这么准的炮！这绝不是普通海盗或者商人能有的东西！
那些鸟铳，那奇怪的工事，这喷烟的怪船，这精准的炮击……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秦风心中也是一震，但脸上不动声色，反而叹了口气：“大人也看到了，我等只是为了自保，备下些粗笨家伙。
若大人定要强逼，无非是鱼死网破。只是这‘鱼’死了不要紧，若是惊扰了提督大人的船队，或者让这海上……再起波澜，恐怕……”
他的话没说完，但威胁的意味赤裸裸。
那千总脸色青白交错，看看那喷烟的怪船，又看看身边吓得魂不附体的手下，再想想那精准得可怕的炮击，一口牙几乎咬碎。
他毫不怀疑，真动起手来，自己这几个人绝对会第一时间被打成筛子，外面的水师船队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硬闯，代价太大。退走，颜面尽失。
师爷哆嗦着扯了扯千总的衣袖，低声道：“千总大人，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伙人邪门得很，不如……先行回报提督大人，再从长计议……”
那千总死死瞪了秦风一眼，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得很！尔等给本官等着！”
说罢，再无半点迟疑，带着人狼狈不堪地退上小船，飞快地划向外海的水师船队。五艘战船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转向，悻悻离去。
首到水师船队消失在海平面，营地中紧绷的弦才猛地松开，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和如释重负的喘息。
“吓死老子了……”赵刚一屁股坐在地上。
“刚才那炮谁打的？真他娘准！”有人兴奋地喊道。
山崖工事上，几个前清军炮手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是……是林总监算的距离，调的角度……”
秦风却走到海湾边，看着那艘冒着黑烟、如同沉睡巨兽的武装蒸汽船。
汽笛是林雪带人紧急调试出来的。那三炮，更是赌上了所有的运气和训练成果。
但赌赢了。
这一次，亮出的不再是藏在工事后的獠牙，而是真正能震慑对手的利爪和咆哮。
他回头，看向那些欢呼的人群，看向初具规模的营地，看向那一双双经历了恐惧而后充满希望和自信的眼睛。
“加快造船速度。”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的第一支舰队，该下水了。”
(http://www.220book.com/book/WJJ5/)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