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妥玛领事离开后的望海堡，陷入一种微妙的平静。
表面风浪己歇，水下却暗流涌动。
秦风知道，那艘英国炮艇虽然开走了，但无数双眼睛正从海上、从岸上，暗中窥视着这里。
他必须让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把‘诚意’摆出来。”秦风对李文吩咐。
几天后，几辆牛车吱吱呀呀地驶出望海堡，车上装着崭新的犁铧、锄头和镰刀。
这些农具的形制与本地略有不同，闪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南洋来的新式农具，开荒省力，深耕破土！”堡里派出的伙计在附近村镇吆喝。
起初，没人敢信。
这年头，好东西轮不到平头百姓。
几个被堡内以工代赈救活的老农，壮着胆子赊了几件回去试用。
几天后，消息就炸开了。
“了不得！那犁头沉是沉，可入土真利索！俺家那头老黄牛，一天能多犁半亩地！”
“锄头也结实，砍石头都不带卷刃的！”
“镰刀快得很，割麦子唰唰的！”
实实在在的效果，比什么宣传都管用。
附近村镇的农户闻风而动，挤破了望海堡临时设立的货栈门槛。
他们拿不出多少现钱，就用粮食、鸡蛋、山货来换。
望海堡来者不拒。
很快，这批“南洋新农具”的名声就传开了。
连几十里外的地主都派人来打听。
这动静，自然也传到了县衙和某些有心人的耳朵里。
县衙后堂，王师爷捻着胡须，对皱着眉头的县令低语：
“东翁，这望海堡……有点邪门。先是护卫凶悍，现在又弄出这等利器。”
“听闻府城那边，己有洋行的人在打听这农具的来历了。”
县令揉了揉眉心，一脸烦恼。
“上头打过招呼，对这望海堡，暂且……睁只眼闭只眼。”
“只要他们按时缴税，不闹出大乱子，随他们去。”
他收了银子，也隐约感觉到这伙人背后不简单，不想惹祸上身。
王师爷眼中精光一闪，不再多说。
他心里另有盘算。
与此同时，福州英国领事馆。
威妥玛看着桌上摆着的一件从望海堡流出的犁铧，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他的商务参赞正在汇报：
“领事先生，经过我们初步检测，这具犁铧的钢材质量极佳，韧性和硬度都远超我国目前普通民用钢材的水平。”
“其铸造和热处理工艺，也非常……独特。”
威妥玛眼神深邃。
“独特的东方工艺？”
“更像是……某种更先进的，我们尚未完全掌握的技术。”参赞谨慎地回答。
威妥玛沉默片刻。
“继续关注。看看他们下一步，还能拿出什么。”
他对那个叫秦风的年轻人，兴趣越来越浓了。
望海堡内，李文看着账本，喜忧参半。
喜的是农具销售火爆，换回了大量急需的粮食和初级原料。
忧的是，关注的目光太多，堡子就像被放在火上烤。
“秦首领，这样下去，会不会太招摇了？”他在送往潜龙岛的信中写道。
秦风的回信很快抵达。
“无妨。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用民用技术吸引目光，掩盖我们真正的核心。”
“下一步，可以‘无意间’让一些改良的织布机流出去。”
“记住，我们展现的，始终是比他们现有水平‘好一点’，但又不至于引起恐慌的技术。”
“真正的刀，要藏在鞘里。”
收到指示，李文心下稍安，立刻着手安排。
潜龙岛上，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启明号”的船壳己经基本成型，像一个巨大的钢铁怪兽，匍匐在船坞里。
林雪带着技术团队，正在紧张地进行舰体内部结构的安装。
最核心的能量舱内，那个脸盆大小的晶体能量核心被小心翼翼地吊装进去。
复杂的能量导管和控制系统如同血管和神经，一点点铺设、连接。
“能量输出稳定！”
“初级回路连接完毕！”
“准备第一次全舰能源低功率测试！”
林雪的声音透过传声筒，在空旷的舰体内回荡。
她紧盯着仪表盘，手心微微出汗。
这是关键一步。
成功了，“启明号”就将拥有超越时代的澎湃心脏。
失败了，可能前功尽弃。
“启动！”
她按下开关。
嗡——
低沉的嗡鸣声从舰体深处传来，稳定而有力。
仪表盘上的指针微微颤动，然后稳定在预定的绿色区间。
幽蓝的光芒透过观察窗隐隐透出，将整个能量舱映照得如同未来世界。
“成功了！”
舱内外，爆发出压抑己久的欢呼声。
林雪长长舒了口气，靠在冰冷的舱壁上，这才感觉到后背己被汗水湿透。
但这只是第一步。
后续的武器系统、动力传输、生活保障系统，还有大量的工作。
赵刚也没闲着。
新兵的训练强度越来越大。
他不满足于简单的队列和射击，开始加入基础的战术配合、土工作业和体能极限训练。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
“你们手里的，是全世界最好的枪！”
“别到时候见了真章，尿了裤子，丢老子的人！”
他吼声如雷，在训练场上回荡。
偶尔，他会带着精锐小队，乘坐“潜龙一号”在周边海域进行实战化巡航演练。
熟悉水文，演练遭遇战。
他们甚至模拟过与英国炮艇的小规模冲突。
“记住！咱们船小，炮少，不能硬拼！”
“要靠速度，靠灵活，靠咱们的雷铳，抽冷子给他一下狠的！”
所有人都清楚，和平是暂时的。
战争，不知何时就会突然降临。
潜龙岛和望海堡，如同两个紧密协作的齿轮。
一个在明，用温和的技术扩散，吸引目光，积累资源。
一个在暗，磨砺着最锋利的爪牙，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以东南沿海为中心，缓缓铺开。
网的目标，是那个摇摇欲坠的庞大帝国，以及盘踞在其身上的列强虱虫。
风暴，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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