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堡的枪声，终究还是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福州，英国领事馆。
领事乔治·威妥玛放下单筒望远镜，眉头紧锁。
他刚收到商人的报告，说闽浙交界处冒出个“南洋商栈”，规模不小，行事古怪。
更关键的是，他们似乎拥有性能极佳的步枪。
这引起了他的警觉。
远东的平衡，不容打破。
任何可能威胁到大英帝国商业和军事优势的苗头，都必须扼杀，或者……控制。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领结，对秘书吩咐：
“备船，去那个……望海岬。”
几天后，一艘悬挂着米字旗的蒸汽炮艇，喷着黑烟，出现在望海岬外海。
炮艇不大，但在这个时代的海面上，代表着无可置疑的武力威慑。
炮艇没有首接进湾，而是在外海下锚。
放下一艘小艇，威妥玛带着一名翻译和西名手持李-恩菲尔德步枪的海军陆战队员，朝着望海堡码头划来。
码头上，李文早己接到消息，如临大敌。
他一边派人火速向潜龙岛报信，一边硬着头皮带人迎候。
威妥玛踏上码头，倨傲地扫视着周围。
夯土墙，木制岗楼，穿着杂乱但眼神警惕的守卫。
简陋，却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秩序感。
“我是大英帝国驻福州领事，乔治·威妥玛。”他开门见山，用的是英语。
翻译连忙译成官话。
“我要见你们这里的主事人。”
李文深吸一口气，用略带口音但流利的英语回答：
“威妥玛先生，欢迎。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李文。”
威妥玛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
一个偏僻商栈的管事，居然能说英语？
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李……先生。”他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据我所知，你们在这里的经营，并未完全获得清国政府的许可。”
“而且，我收到消息，你们可能持有并交易违禁的军火。”
“这严重违反了大英帝国与清国签订的条约，以及国际法的准则。”
帽子扣得很大。
李文心里骂娘，脸上却还得保持微笑。
“领事先生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南洋商人，在此建立货栈，合法经营。”
“至于您说的军火，”他顿了顿，“我们确实雇佣了一些护卫，用于自卫。毕竟，这里的治安状况，您可能有所了解。”
威妥玛冷笑一声。
“自卫？需要装备那么精良的步枪吗？”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李文。
“我需要检查你们的仓库，以及……见见你们真正的老板。”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守卫们的手指，悄悄搭上了扳机。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威妥玛领事，久仰了。”
秦风穿着一身干净的灰布短打，缓步走来。
陈文远跟在他身侧。
林雪和赵刚没有露面，藏在暗处警戒。
威妥玛打量着秦风。
年轻，沉稳，眼神深邃，完全没有普通商人见到领事时的惶恐或谄媚。
“你是？”威妥玛问。
“秦风。这里的东家之一。”秦风伸出手。
威妥玛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与他握了握。
“秦先生，我的要求，想必你己经知道了。”
“是的。”秦风点头，“但很抱歉，仓库涉及商业机密，不便对外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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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卑不亢。
威妥玛脸色沉了下来。
“秦先生，我希望你明白与大英帝国对抗的后果。”
“我无意对抗任何人。”秦风摊摊手，“我们只想安心做生意。”
“做生意？”威妥玛逼近一步，压低声音，“什么样的生意，需要暗中发展武力？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秦风笑了。
“领事先生，您不觉得，一个混乱、衰弱的清国，对贵国的长远利益，并非好事吗？”
威妥玛眼神一凝。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秦风缓缓道，“或许存在另一种可能。一个稳定的，开放的，愿意与各国，包括大英帝国，进行平等、互利贸易的东方市场。”
“这难道不符合贵国，尤其是像您这样眼光长远的政治家的期望吗？”
威妥玛沉默了。
他当然明白清国的腐朽是英国能攫取巨大利益的原因之一。
但一个真正强大、统一的东方帝国，是否符合英国的利益？
这是个复杂的命题。
眼前这个人，话里有话。
“平等互利？”威妥玛嗤笑，“凭你们？”
“凭我们掌握的一些……小小的技术。”秦风语气从容，“比如，能让土地增产的肥料，更廉价的照明方式，或者……更优质的钢材。”
他抛出了几个无关军事，却极具诱惑力的点。
威妥玛心动了。
作为领事，他不仅有政治任务，也有为英国商人开拓市场的职责。
如果真能获得这些技术……
但他依旧警惕。
“空口无凭。”
“所以，我们可以先从小的商业合作开始。”秦风顺势提议，“比如，贵国商人可以通过兴华会的渠道，购买我们生产的优质农具和五金。”
“至于其他，来日方长。”
他没有提枪，没有提船。
只谈商业，只谈利益。
这让威妥玛的戒心稍稍降低。
他沉吟片刻。
“我需要看到实际的东西。”
“很快您就会看到。”秦风保证。
最终，这场突如其来的外交试探，以一种微妙的方式暂时平息。
威妥玛没有强行检查仓库，带着满腹疑虑和一丝对商业利益的期待离开了。
他决定先观察。
同时，将“望海堡”和“秦风”这个名字，列入重点观察名单。
送走威妥玛，秦风后背也出了一层细汗。
“好险。”陈文远松了口气，“这洋鬼子，不好糊弄。”
“他不是糊弄过去了，他是被更大的利益吸引了。”秦风看着远去的炮艇，“他，以及他背后的英国，现在更想看看，我们到底能拿出什么‘好东西’。”
“这是我们的机会，也是风险。”
“我们要在他们彻底摸清我们底细，或者失去耐心之前，变得足够强大。”
潜龙岛，再次进入加速状态。
“启明号”的建造日夜不停。
林雪对晶体能量核心的测试更加频繁。
赵刚则加大了新兵的训练强度。
望海堡，在经历了洋人的试探后，变得更加低调，也更加忙碌。
更多的物资通过这里中转。
更多的人才被悄悄吸纳。
秦风知道，与威妥玛的这次会面，只是一个开始。
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潜龙，己露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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