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发现自己怀孕的那天，正是立夏。窗外的玉兰树己经结出小小的青果，风里少了花香，多了些草木的清润。她拿着验孕棒坐在卫生间的瓷砖上，看着那两条浅浅的红杠，手指忍不住发颤——前几天总觉得困，吃什么都没胃口，李默还笑着说她是“春困秋乏夏打盹”，没想到竟是家里要添新成员了。
“怎么在这儿坐这么久？”李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刚下班的疲惫，“我买了你爱吃的草莓，快出来吃。”
陈梦站起身，把验孕棒藏在身后，打开门时眼眶还是红的。李默见她这样，立刻慌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不是，”陈梦把验孕棒递给他，声音带着哭腔却藏不住笑意，“李默，我们要有孩子了。”
李默拿着验孕棒，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把陈梦抱起来，又小心翼翼地放下，好像她是易碎的珍宝：“真的？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他激动得在客厅里转圈，又突然停下来，跑去阳台把那盆刚买的绿萝搬开，“以后阳台不能放这些了，得给宝宝腾地方，还要买摇篮，买小衣服，买……”
陈梦看着他语无伦次的样子，忍不住笑了。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笑容照得格外明亮，像当年在图书馆里，他第一次听到“玉兰千树雪”时的模样。
从那天起，李默成了家里最忙的人。他把书房的角落收拾出来，改成小小的婴儿房，墙面刷成淡蓝色，还在墙上画了一棵玉兰树，枝桠上画着小小的婴儿床——他画得不算好，线条有些歪，却每天都要站在墙前看一会儿，琢磨着哪里需要修改。
陈梦的孕反越来越严重，吃什么吐什么，夜里也总睡不好。李默就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去早市买新鲜的水果，回来给她榨橙汁；晚上下班回家，先给她揉腿，再坐在床边给她读诗——读的都是跟玉兰有关的，从“玉兰千树雪”到“辛夷车兮结桂旗”，他的声音很轻，像春风拂过花瓣，陈梦听着听着，就能慢慢睡着。
有一次，陈梦半夜想吃玉兰糕，翻来覆去睡不着。李默知道后，立刻穿上衣服想去厨房做，却发现家里没有新鲜的玉兰花瓣——玉兰早就过了花期，院子里的玉兰树只剩下青果。他想了想，拿起外套就往外走，说要去镇上的糕点铺看看。
陈梦拦着他：“这么晚了，别去了，我就是随口说说。”
“不行，你想吃，我就一定给你买到，”李默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乖乖在家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镇上的糕点铺早就关了门，李默敲了半天门，老板才不情愿地打开。听说他是给怀孕的妻子买玉兰糕，老板叹了口气，从后厨拿出最后一块玉兰糕——是春天时做的，一首放在冰箱里，虽然不如新鲜的好吃，却还带着淡淡的玉兰香。
李默拿着玉兰糕，一路跑回家。陈梦看着他满头的汗，手里还攥着用纸巾包好的玉兰糕，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咬了一口，甜中带着点凉，却比任何时候吃的玉兰糕都香。
怀孕七个月的时候，陈梦的肚子己经很大了，走几步就累得慌。李默就每天晚饭后陪她在小区里散步，牵着她的手，慢慢走在玉兰树的树荫下。他会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说“宝宝，我是爸爸，等你出来，爸爸带你去乡下看玉兰树，给你做玉兰糕”；还会跟陈梦说，等宝宝出生了，要教他背诗，教他画画，教他做纸鸢，要把他们小时候的事，都讲给宝宝听。
预产期前一周，李默妈妈从乡下赶来。她带来了一筐新鲜的鸡蛋，还有一包晒干的玉兰花瓣，说要给陈梦煮玉兰花瓣粥，安胎又养胃。她还带来了一个小小的银锁，上面刻着“平安”两个字，是她特意找镇上的银匠打的，说要给宝宝戴上，保佑宝宝平平安安。
“就叫念安吧，”李默妈妈坐在床边，握着陈梦的手，“‘念’是想念的念，想念咱们家的玉兰树，想念每一个好日子；‘安’是平安的安，愿孩子一辈子平平安安。”
陈梦和李默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就像早就刻在他们心里一样，温暖又亲切。
生产那天，李默在产房外坐立不安，手里攥着那个小小的银锁，手心全是汗。李默妈妈拍着他的肩膀安慰：“别担心，梦梦是个坚强的孩子，宝宝也会平平安安的。”
三个小时后，护士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走出来，笑着说：“是个女孩，六斤八两，很健康。”
李默跑过去，小心翼翼地看着宝宝——她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鼻子像陈梦，眼睛像他，小小的手攥着拳头，像在握着什么宝贝。他轻轻把银锁戴在宝宝的脖子上，声音哽咽：“念安，我是爸爸。”
陈梦醒来时，看到李默抱着念安坐在床边，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李默见她醒了，赶紧把念安抱到她身边：“你看，这是咱们的念安，多可爱。”
陈梦轻轻碰了碰念安的小手，心里满是幸福。她看着李默，看着念安，看着窗外的玉兰树，忽然觉得，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在那个深秋的图书馆里遇见李默，就是能和他一起，在玉兰树下拥有一个家，拥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出院回家那天，李默抱着念安，陈梦走在他身边。小区里的玉兰树虽然没开花，却枝繁叶茂，像在欢迎他们回家。李默妈妈在门口挂了一串小灯笼，屋里飘着玉兰花瓣粥的香气，一切都那么温暖，那么美好。
晚上，李默坐在床边，给念安唱着不成调的儿歌，陈梦靠在他身边，看着念安熟睡的样子。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念安的小脸上，落在墙上的玉兰树画纸上，落在他们紧握的手上。
“以后，咱们每年春天都带念安去乡下看玉兰树，”李默轻声说，“教她捡花瓣做糕，教她背玉兰的诗，教她做纸鸢。等她长大了，也要告诉她，她的名字里，藏着咱们对玉兰的想念，藏着咱们对家的牵挂。”
陈梦点点头，靠在他肩上。她知道，从今以后，他们的家不仅有她和李默，还有念安；他们的故事，不仅有图书馆的初见，有玉兰树下的婚礼，还有念安的笑声，有一家三口的幸福。而这一切，都像玉兰树一样，会在时光里慢慢生长，开出最温暖的花，结出最幸福的果，永远都不会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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