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毕业那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年早。北师大校园里的玉兰花刚绽出花苞，乡下老家院中的那棵老玉兰，己经开得满树洁白——像是早早就知道，要为一场特别的仪式，铺好最温柔的背景。
陈梦是在一个清晨被李默叫醒的。他手里攥着一个用红绳系着的木盒，正是当年在元旦晚会上送给她的那个，只是盒盖的玉兰纹旁，又多刻了一行小字：“陈梦，吾妻。”“跟我回家，”他的声音比春日的晨光还软，“我妈说，院里的玉兰等不及了。”
长途汽车驶进村口时，陈梦隔着车窗就看见，老槐树下挂着两串红灯笼，李默爸爸正站在灯笼下，往小院的方向张望；而小院的木栅栏上，缠绕着一圈圈浅粉色的丝带，丝带间缀着新鲜的玉兰花瓣，风一吹，花瓣就顺着丝带轻轻晃，像在招手。
“姑娘来啦！”李默妈妈迎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布料是她特意托人从镇上买的，领口和袖口绣着细小的玉兰图案，“快进屋换上，这是给你做的新衣裳，配院里的玉兰正好。”
陈梦走进屋里，看着镜中的自己——浅粉色的连衣裙衬得她皮肤格外白，领口的玉兰绣样贴在锁骨处，像一朵刚落在身上的花。她正对着镜子笑，李默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朵刚摘的玉兰花，轻轻别在她的发间：“好看，比院里所有的玉兰都好看。”
院子里己经热闹起来。李默的几个发小搬来一张木桌，桌上铺着红布，摆着水果和糖果；邻居家的婶子们坐在树下，手里拿着针线，正在给刚摘的玉兰花瓣穿线，要做一串花瓣帘；李默爸爸则在玉兰树下，用竹竿搭了一个简单的花架，上面挂满了白色的玉兰和粉色的丝带，像一个小小的花亭。
“吉时到啦！”随着李默妈妈的一声喊，院子里安静下来。陈梦挽着李默的手，从屋里走出来，踩着石板路上的玉兰花瓣，一步步走向玉兰树下的花架。阳光透过花瓣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叠在花架下，像被时光轻轻裹住。
李默的爸爸站在花架旁，手里拿着一本旧相册——是他和李默妈妈结婚时的相册，封面己经有些泛黄。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和默儿他妈结婚那年，也在这棵玉兰树下，那时候穷，没什么仪式，就煮了碗面条，对着玉兰树说了句‘要好好过日子’。今天，我想看着默儿和陈梦，也对着这棵树，说句心里话。”
李默握着陈梦的手，指尖有些发紧，却格外认真：“陈梦，从图书馆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要是能每天跟你一起看玉兰、读诗，该多好。现在，我站在这棵玉兰树下，想跟你说，以后每一个春天，我都陪你看玉兰花开；每一个冬天，我都给你烘暖拖鞋；不管是穷是富，是苦是甜，我都跟你一起，把日子过成玉兰糕的味道——甜到心里。”
陈梦的眼泪早就落了下来，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清晰：“李默，我也是。我想跟你一起，在这棵玉兰树下，每年春天捡花瓣做糕，秋天帮叔叔收麦子；想跟你一起，看着咱们的孩子在树下长大，听咱们讲当年在图书馆的事；想跟你一起，把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过成有玉兰香的样子，一辈子，不分开。”
“好！说得好！”院子里响起掌声，李默妈妈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红布包，里面是两枚银戒指——是她结婚时戴的，后来重新打磨过，戒面上刻着小小的玉兰纹。她把戒指分别戴在陈梦和李默的手上：“这戒指，戴在手上，记在心里，以后不管走多远，都别忘了，家里有玉兰树，有等着你们的人。”
李默轻轻把陈梦揽进怀里，鼻尖蹭着她发间的玉兰花，满是花香和幸福的味道。院子里的玉兰花瓣，在风里轻轻飘落，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衣服上，落在红布桌的糖果盒里，落在每个人的笑脸上——像是整个春天，都在为他们的约定，送上最温柔的祝福。
午饭时，桌上摆着满满一桌子菜，最中间的是一大盘玉兰糕，糕上还点缀着新鲜的玉兰花瓣。李默的发小们闹着要他们讲相识的故事，陈梦就红着脸，说起图书馆里抢书的趣事，说起雨天里的那把伞，说起元旦晚会上的木盒子；李默则在一旁补充，说起第一次听到“玉兰千树雪”时的心动，说起每次捡花瓣时怕捏碎的小心，说起偷偷在木盒上刻字时的紧张。
“以后有了孩子，可得让他在这棵玉兰树下多呆呆，”邻居婶子笑着说，“沾沾这树的灵气，以后也能找到像你们这样好的伴儿。”
陈梦看着李默，眼里满是笑意。她想起刚才在玉兰树下，李默悄悄在她耳边说的话：“等咱们有了孩子，就叫她念安，‘念’是想念的念，‘安’是平安的安——想念每一个有玉兰的春天，也愿咱们的家，永远平安温暖。”
夕阳西下时，院子里的灯笼亮了起来，暖黄的光透过玉兰花瓣，落在石板路上，像铺了一层金色的纱。陈梦和李默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块玉兰糕，慢慢吃着。李默妈妈收拾完碗筷，走过来坐在他们旁边，手里拿着针线，开始给刚摘的玉兰花瓣穿线：“这些花瓣晒干了，给你们装在枕头里，睡觉也能闻着玉兰香。”
“妈，谢谢您，”陈梦靠在李默妈妈肩上，“谢谢您给我做的新衣裳，谢谢您的银戒指，谢谢您让我有了一个这么好的家。”
“傻孩子，”李默妈妈拍了拍她的手，“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不说这些客气话。以后常回来，玉兰树等着你们，我也等着给你们做玉兰糕。”
李默握住陈梦的手，指腹轻轻着她戒面上的玉兰纹。风里的玉兰香，混着灯笼的暖光，裹着一家人的笑声，在院子里轻轻回荡。他知道，从今天起，这棵玉兰树下，不仅有他的童年，有父母的牵挂，还有他和陈梦的余生——有花，有糕，有爱，有永远说不完的家常，有永远过不够的、满是玉兰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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