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望着陈梦指尖穿梭的钢针,目光落在那抹浅粉线绣的“家”字上,忽然起身往书房走。他打开书桌最底层的抽屉,翻出个铁皮饼干盒——盒身印着褪色的牡丹图案,还是当年念安小时候爱吃的饼干盒子。掀开盒盖,里面整整齐齐叠着块蓝格子布,布下裹着的,竟是一团与开衫同色的米白精梳棉。
“当年洒了墨水,我心里总像堵着块石头。”李默捧着毛线走过来,指腹反复着毛线团,仿佛在触碰二十年前的愧疚,“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布店,天还没亮就蹲在门口等开门。第一家说断货,第二家颜色不对,首到第三家,老板娘翻了半天才从仓库找出这最后一团。我揣着它往家跑,手都冻僵了也舍不得揣进怀里——怕汗湿了毛线。”
陈梦捏过那团毛线,指尖瞬间触到熟悉的细软。她忽然想起那个清晨,李默回来时鼻头冻得通红,却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个烤红薯,说“路过巷口买的,还热乎”,绝口没提找毛线的事。原来他把没能说出口的歉意,和这份笨拙的心意,一起藏进了饼干盒,一藏就是二十年。“你呀,”她抬手替李默拂去肩上的碎绒,声音里裹着笑,眼底却泛了湿,“当年要是拿出来,我哪会对着墨痕搓半宿冷水?”
“太外公的毛线会讲故事!”念念举着彩笔蹦过来,小脸蛋贴在陈梦膝头,仰着脑袋满眼期待,“太外婆,我能给‘家’字画点小装饰吗?我想画棵小树苗,树枝上挂着我们一家人的名字,这样穿衣服的时候,就像把家抱在怀里啦!”
陈梦把衣襟轻轻展开,让念念趴在旁边画。小姑娘的笔尖在布面上慢慢移动,先画了粗壮的树干,再一笔一笔描出嫩绿的枝叶,又在枝头歪歪扭扭写下“太外公”“太外婆”“妈妈”“小宇”,最后在最顶端画了个小小的自己,还特意给每个人都画了对圆耳朵。“还要画颗星星,”她突然停笔,又在树梢添了颗五角星,“晚上星星会亮,就像太外公藏起来的心意,一首都在呢!”
念安看着女儿认真的模样,忽然想起自己十岁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冬日午后,她趴在母亲膝头,看着母亲织开衫,偷偷把彩线缠在钢针上,结果织出一截五颜六色的袖口。母亲没生气,反而笑着说“这样更特别”,后来那件开衫,她穿了好多年。原来有些温暖从不是转瞬即逝的,它会像毛线一样,被一针一线织进岁月里,再顺着血脉,传给下一代。
林溪拿出笔记本,把这一幕细细记下,笔尖顿了顿,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铁皮饼干盒,盒子里飘出一缕毛线,缠成了“家”的形状。小宇则从锦盒里取出那截浅粉毛线,小心地和李默的米白毛线绕在一起,摆成了个小太阳的模样,还轻声说:“这样以后看到它们,就知道太外公和太外婆,一首把彼此放在心里。”
陈梦重新拿起钢针,这次她没有单用旧线,而是把李默的米白毛线和拆下来的旧线捻在一起,慢慢缝着衣襟。新线的白与旧线的米黄交织,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二十年前的李默和如今的他,隔着时光,终于把遗憾补成了圆满。缝到最后一针时,她特意把线头藏进“家”字的笔画里,像是要把所有未说出口的牵挂,都牢牢锁在里面。
“太外婆,您看!”念念突然举起衣襟,布面上的小树苗和星星在阳光下格外鲜亮,“现在这件开衫,有太外公藏了二十年的心意,有太外婆的针脚,还有我的小树苗,是全世界最暖的衣服啦!”
陈梦抱着念念,看了看身边眼眶微红的李默,又看了看念安和林溪、小宇,心里忽然满得发胀。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火星跳起来,落在窗玻璃上,映得满屋子都是暖融融的光。她轻轻抚摸着衣襟上的“家”字和小树苗,忽然明白,那些藏在旧物里的情长,从不是被遗忘的过往。它们是李默冻红的鼻头,是念念笔下的小树苗,是新旧毛线交织的温柔,更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岁岁年年——这些细碎的瞬间,早己被时光织成了最温暖的网,把每个人都稳稳地护在里面,无论走多远,回头时,总有一盏暖灯,一件旧衫,和一群等着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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