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霜降，晨光刚爬上窗棂，陈梦就把衣柜最上层的米白开衫翻了出来。经过一整年的晾晒，布面还带着阳光的味道，衣襟内侧的“家”字和念念画的小树苗，在晨光里愈发鲜活，像刚绣上去一般。她指尖刚触到开衫，就听见门口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是念念抱着个小书包跑进来，小脸上满是雀跃。
“太外婆！今天幼儿园要办‘旧物分享会’，我想带这件开衫去！”念念拽着陈梦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我要告诉小朋友，这件衣服里有太外公藏的毛线，太外婆绣的‘家’字，还有我画的小树苗，是全世界最暖的衣服！”
陈梦笑着把开衫递给念念，帮她把衣角理好。看着小姑娘小心翼翼抱着开衫的模样，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念安——也是这样一个霜降天，念安抱着刚织好的开衫，跑去给邻居阿姨看，骄傲地说“这是我妈妈织的”。原来温暖从来都像藤蔓，会顺着时光，悄悄爬向下一代。
李默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个新缝的布套，布套是用当年剩下的米白毛线织的，边缘还绣了圈小小的太阳花。“给开衫套上，别在幼儿园蹭脏了。”他把布套递给念念，又摸了摸她的头，“记得跟小朋友说，这件开衫里，还有太外公找了三家布店才买到的毛线哦。”
念安帮女儿把开衫放进布套，又从书架上取下那个绣玉兰的锦盒，打开给念念看：“把这个也带上，给小朋友看看里面的毛线和照片，他们就会知道，这件开衫的故事有多温暖了。”念念点点头，小心地把锦盒抱在怀里，像抱着件稀世珍宝。
送念念去幼儿园后，陈梦和李默坐在暖炉旁，又翻出了那根磨得发亮的钢针。炉身的薄暖漫过来，陈梦忽然说：“咱们再织件小开衫吧，给念念的小表弟，等他出生，也让他沾沾家里的暖。”李默笑着点头，从抽屉里拿出那团藏了二十多年的米白毛线——经过这么多年，毛线依旧细软，只是多了些时光的温柔。
两人坐在暖炉旁，像二十年前那样，一个织针，一个绕线轴。阳光透过窗玻璃，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钢针在毛线间穿梭，织出细细密密的针脚。陈梦织到袖口时，特意用剩下的浅粉毛线绣了个小小的爱心，李默则在衣襟内侧，悄悄绣了个“安”字——他说，希望每个穿这件衣服的人，都能平平安安。
傍晚去接念念时，幼儿园里满是笑声。念念正站在讲台上，举着那件米白开衫，给小朋友们讲里面的故事：“这是太外婆织的开衫，里面有太外公藏的毛线，我画的小树苗，还有‘家’字，穿在身上，就像被一家人抱着一样暖！”小朋友们围着开衫，眼里满是好奇，纷纷说“我也想要这样的衣服”。
回家的路上，念念抱着开衫，兴奋地跟陈梦和李默讲幼儿园的事。念安则在旁边说：“等周末，咱们把锦盒里的照片洗出来，贴在客厅的墙上，这样每天都能看到这些温暖的故事。”林溪也笑着点头：“我把笔记本里的故事整理一下，写成小书，以后给家里的小朋友当睡前故事讲。”
晚饭时，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饭菜的香味漫满屋子。陈梦看着围坐在餐桌旁的家人，又看了看搭在椅背上的米白开衫，忽然明白，这件旧衫从来都不是静止的时光——它从二十年前的煤油灯下走来，带着李默找毛线的执着，陈梦补衣的慌张，念念画树苗的童真，又将带着新织的小开衫，走向更远的岁月。
夜深时，陈梦把新织的小开衫叠好，放进衣柜，和那件米白开衫放在一起。月光透过窗玻璃，落在两件衣服上，像给它们镀了层银。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更多的故事，被织进针脚里，藏进锦盒里，传进岁月里——而这些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家”。那些藏在旧衫里的情长，从来都不会被时光遗忘，它们会像暖炉里的炭火，一代又一代，散发出让人安心的温度，陪着一家人，走过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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