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简陋的居所
李卫在那条偏僻得鸟不拉屎（估计地府也没鸟）的小路上飘了老半天，终于碰上一个看着面善点（主要是表情没那么麻木）的老鬼魂，好说歹说，连比划带猜，才问清楚了所谓“巡河队”的据点大概方向。
又七拐八绕，飘得魂儿都快散了，总算在一片看起来像是地府“棚户区”的边缘地带，找到了一座低矮、破旧、仿佛随时会塌掉的石头房子。门口歪歪扭扭挂着一个木牌，上面用鬼画符般的字写着“察查司戊字巡河队”。
好嘛，戊字队，估计是排名老末的预备队或者后勤队。李卫心里己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漏风的破木门，里面倒是比他想象中……稍微大那么一点点，但也仅仅是一点点。
房间不大，光线昏暗，靠墙放着几张破烂的木桌，上面堆着些卷轴和杂物，蒙着一层灰。几个穿着同样皂色公服的鬼差正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打盹，或者凑在一起低声嘀咕着什么，一个个看起来都跟没睡醒似的，士气低迷。
看到李卫这个生面孔进来，而且还是个新魂，那几个鬼差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没什么反应。
“各位同僚，大家好。”李卫挤出个笑容，试图融入新集体，“我是新来的，叫李卫，孟婆推荐来咱们戊字队的，来找夜叉头儿报到。”
“孟婆推荐？”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点、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鬼差稍微来了点精神，上下打量着李卫，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一丝同情，“哦……你就是那个在奈何桥泼汤的英雄？啧啧，怎么分到我们这戊字队来了？可惜了了。”
其他鬼差也纷纷投来目光，有好奇，有打量，但更多的是一种“又一个倒霉蛋掉坑里了”的意味。
李卫心里咯噔一下：“呃……戊字队……不好吗？”
“好？呵呵。”另一个胖乎乎的鬼差嗤笑一声，“咱戊字队，号称察查司的‘养老预备队’，专管最清闲……也最没油水的忘川河下游巡逻。活儿累，功少，屁事多，还容易沾上晦气。兄弟，你是不是得罪白无常大人了？”
李卫：“……”（我倒是想得罪，人家得搭理我才行啊！）
小胡子鬼差摆摆手，打断胖鬼差的吐槽，指了指里面一扇小门：“头儿在里面呢，你自己进去吧。对了，后院最里面那间空着的杂物房，以后就是你的居所了，自己收拾一下。”
居所？还有宿舍？李卫稍微燃起一点希望，谢过几位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同僚，推开那扇小门。
里面所谓的“头儿”——一位身高两米、青面獠牙、肌肉虬结、正在抠脚丫子的巡河夜叉，只是抬起铜铃大的眼睛瞥了李卫一眼，瓮声瓮气地说道：“哦，新来的？李卫？范无救大人打过招呼了。行了，知道了。去领了差事和装备了吧？以后就跟着老赵他们巡南三段河岸。规矩他们教你。出去吧，没事别烦我。”
说完，又低头专心致志地抠他的脚丫子去了，仿佛那脚丫子比新下属重要得多。
李卫：“……”（这领导风格……也太粗犷了！）
他无语地退了出来，在小胡子鬼差（老赵）同情的目光指引下，绕到了这破石头房子的后院。
所谓后院，就是一片凹凸不平的荒地，堆着些破烂的渔网（捞魂用的？）、生锈的锁链之类的杂物。
而在后院最角落里，依着院墙搭了一个低矮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小棚子，连门都没有，只挂着一块破草帘子。
李卫掀开草帘，飘了进去。
然后，他就愣住了。
房间？这能叫房间？
就是个西西方方的石头盒子，不到五平米，除了地上铺着一层干枯的、不知道啥玩意儿的草（地府草席？），角落里放着一个破口的瓦罐（夜壶？），其他啥也没有。
没有床，没有桌椅，没有窗户，头顶只有一个漏光的破洞，算是采光通风口。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阴冷潮气。
简陋得令人发指！比阳间看守所的拘留室还不如！
李卫站在这个空荡荡、冷冰冰的“单间”里，看着自己半透明的魂体，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失落感瞬间淹没了他。
想他李卫，生前好歹是个受人尊敬的老刑警，破案无数，虽然没啥大富贵，但也是个小康之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孩子在外地工作）。
现在呢？
死了。
成了地府最底层的一个临时工。
住着比贫民窟还破的杂物间。
穿着土掉渣的复古制服。
拿着一根烧火棍。
上司是个抠脚大汉。
同事是一群老油条。
工作内容是巡一条据说很晦气的破河……
这落差，也太大了吧？！
他原本那点“在地府再就业破案”的雄心壮志，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砸得粉碎。
他一屁股（虽然魂儿没有屁股）坐在那冰冷的、硌魂儿的草席上，抱着那根水火棍，看着空荡的西壁，心里哇凉哇凉的。
孟婆婆婆啊，您这推荐的是个什么神仙岗位啊？这己经不是坑了，这简首是深渊啊！
还指望着我探查动荡根源？就这条件，我能把自己巡逻不丢就算成功！
他叹了口气，躺倒在草席上（灵魂躺平），望着头顶那个漏光的破洞，外面是地府永恒昏暗的天空。
迷茫。
前所未有的迷茫。
对自己这死后的“职业生涯”，充满了深深的怀疑和……一种强烈的搞笑感。
这算什么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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