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领差事与旧装备
李卫在自己的“豪华单间”里对着破洞思考了大概十分钟的魂生，最终还是被肚子里（如果魂儿有肚子的话）那股子不服输的劲儿给顶了起来。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好歹是个公务员编制（临时工也是工！），包住宿（虽然是个棚子），还有根棍子（虽然是烧火棍），总比那些在枉死城里哭嚎的强点。
破案查真相什么的暂时不想了，先想想怎么把这巡河的差事干明白，别第一天就被恶鬼拖河里或者被领导穿小鞋。
他拄着水火棍，重新飘回前屋。那几个老油条鬼差还在摸鱼，看到李卫出来，小胡子老赵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点戏谑的笑容：“怎么样？单间还满意不？冬暖夏凉，视野开阔（看破洞），私密性强（没门）。”
李卫扯出一个假笑：“挺好，挺好，比我预期……还要原始一点。赵哥，以后还请多关照。头儿让我跟着您巡南三段？”
“嗯，南三段，忘川河下游，‘风光’最好的一段。”老赵拍拍李卫的肩膀，一副“你倒大霉了”的表情，“走吧，带你去熟悉熟悉路线，顺便跟你讲讲规矩。”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巡河队的破房子，沿着一条坑洼洼的小路往忘川河下游走去。
路上，老赵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给李卫灌输“巡河队生存指南”。
“咱们这差事啊，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沿着分配好的河岸来回溜达，眼睛放亮点就行。”
“主要盯着几种情况：一是看有没有想不开的亡魂或者恶鬼偷渡的，想往河里跳的，能拦就拦，拦不住就上报；二是看河里有没有异常漂浮物，比如那种‘痴愚魂’（就是傻愣愣飘着不动的），或者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记录一下；三是留意河岸有没有什么异常痕迹，比如奇怪的脚印（鬼脚印）、阵法残留啥的。”
“最重要的是！”老赵压低声音，表情严肃，“千万别掉河里！忘川河水，沾上一点就能让你迷糊半天，掉进去？哼哼，那就准备提前体验‘洗白’服务吧，就是过程有点痛苦，而且不一定能爬上来。”
李卫赶紧点头，这忘川河听起来比硫酸还厉害。
“咱们戊字队负责的这段，屁事没有，几十年……啊不，几百年都这样。”老赵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就是晦气重了点，河岸边怨气沉淀多，待久了浑身不得劲。所以哥几个都是磨洋工，溜达一圈没事就找地方打盹去，只要不被头儿或者上面来的巡查逮住就行。”
李卫听得嘴角首抽搐。好嘛，果然是养老预备队，工作核心就是摸鱼。
但他心里那根刑警的弦又绷紧了。异常漂浮物？异常痕迹？这不就是变相的巡逻排查吗？虽然听起来概率很低，但万一呢？万一能发现点啥线索呢？
说着话，他们来到了忘川河边。
近距离看这条地府名河，感觉更加震撼和……不适。
河水浑浊不堪，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黄色，黏稠得像是流淌的泥浆，却又散发着刺骨的阴寒。水面上雾气沼沼，看不到对岸。河水中不时冒起一个个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浓郁的怨气和负面情绪，让人魂体发冷。偶尔能看到一些苍白的手臂或模糊痛苦的面孔在河水里沉浮，发出无声的哀嚎，又被湍急的河流卷走。
岸边的土地是黑红色的，像是被血浸透后又干涸了无数次，踩上去软绵绵的，没什么踏实感。河岸上零星生长着一种极其艳丽、红得像要滴血的彼岸花，在昏暗的光线下妖异绽放。
这“风光”果然很“好”，好得让人头皮发麻。
老赵对此早己司空见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指了指一段河岸：“喏，从这块界碑到前面那棵歪脖子枯树，就是咱们南三段的辖区了。每天溜达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没事就能歇着了。工具嘛，就你手里那根棍子，既能防身（虽然没啥用），也能拨拉一下河边的水草看看有没有藏东西。”
他拍了拍李卫的肩膀：“兄弟，自己慢慢溜达吧，熟悉熟悉环境。哥先去那边‘巡查’一下（指找个背风的地方打盹），有事喊我啊！”说完，也不等李卫回应，就揣着手，溜达到一块大石头后面，没一会儿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李卫：“……”
得，这就开始放养了。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认命地拄着那根沉甸甸、凉冰冰的水火棍，开始了自己地府职业生涯的第一次巡逻。
这棍子是真沉，材质也不知道是啥木头，挥动起来呼呼带风，但也仅此而己了。他试着用棍子捅了捅岸边的黑红色泥土，没什么反应。又小心翼翼地用棍子梢拨开一丛茂密的、散发着微弱怨气的暗红色水草，里面除了几块碎骨头，啥也没有。
巡逻工作，枯燥得令人发指。
除了河水永无休止的呜咽，就是岸边呜呜的风声，以及远处老赵若有若无的鼾声。
李卫一边机械地往前飘，一边无聊地观察着西周。
河面很宽，雾气又大，根本看不清对岸。河水浑浊，也看不清水下有什么。岸边的泥土松软，但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痕迹。
一切看起来……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就像老赵说的，几百年都这样。
难道真的就要这样每天溜达、摸鱼、等下班（？）、然后回那个破棚子对着破洞发呆？
李卫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又有点熄灭了。
他拄着棍子，站在河边，看着那滚滚而去的暗黄色河水，有点出神。
这河，到底通向哪里？里面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那些“痴愚魂”又是什么？为什么会飘在河里？
还有之前的恶鬼冲击……它们的目的是什么？真的只是单纯想去人间搞破坏吗？
刑警的本能，让他忍不住又开始思考这些案件相关的问题，尽管现在看起来毫无头绪。
他甩甩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暂时抛开。先当好你的巡河衙役吧，李卫同志，饭要一口一口吃，案子……也得有机会才能查。
他重新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完成这第一天的巡逻任务。
就在他转身，目光扫过下游方向的一片河岸时，眉头不经意地微微皱了一下。
嗯？
那边河面上漂浮的东西……是不是有点过于密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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