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的望海村,潮汐变成了血红色。
陆沉站在礁石上,望着漫过沙滩的赤潮,潮水退去后留下的不是贝壳,而是些黏糊糊的黑色胶状物,在阳光下蒸腾着诡异的雾气。他的左手抚过臂弯处的疤痕,那里正隐隐发烫——每当归墟的能量出现异常,这道愈合的伤疤就会像活物般跳动。
“海人送来了新的《潮汐谱》。”阿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左眼依旧蒙着黑布,右眼却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潮水表面漂浮着无数细小的眼睛,眼球在黏液中转动,正齐刷刷盯着他们,“这些胶状物是‘视肉’,深海古神的感官组织。”
陈冬抱着一摞泛黄的古籍跑来,裤脚沾满黑色黏液,“老张头在祠堂底下挖到了这个!”他抖开一本皮质封面的书,封面上用金线绣着《归墟异闻录》,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航海图,图上标记着百慕大三角区有个漩涡状的黑点,旁边写着“克苏鲁沉眠之地”。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三年前他们以为摧毁了归墟之主,却没想到真正的古神一首沉睡在更深的海底,而那些被他们视作威胁的,不过是古神的“梦境投影”。
“归墟的能量场在扭曲。”阿砚的右眼泛起微光,他看到海底的星图纹路正在被某种力量篡改,原本的平衡图案变成了无数张尖叫的人脸,“这些视肉在收集人类的恐惧,古神要醒了。”
陈冬突然指向海面。远处的浪花中,浮起一艘锈迹斑斑的帆船,船身缠绕着发光的海草,桅杆上挂着的不是帆布,而是张巨大的人皮,皮肤表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楔形文字。船首像上的女神像没有五官,双手捧着个眼球状的水晶球,球里封印着团不断蠕动的黑雾。
“是……幽灵船?”陈冬的声音发颤,“但船首像的雕刻手法……和三年前海人给我们看的‘深海纪年’石板一模一样。”
陆沉的伤疤骤然迸裂,鲜血滴入海中,竟在水面上勾勒出船首像的轮廓。水晶球突然亮起,黑雾顺着血线爬向岸边,所过之处,海水沸腾,冒出无数气泡,气泡破裂后化作人形的阴影,朝着他们扑来!
“用《潮汐谣》!”陆沉大喊,同时将血抹在《归墟异闻录》的封面上。阿砚迅速吹起贝壳哨,这次的调子不再是温和的民谣,而是带着尖锐颤音的战歌。哨声与血字共鸣,形成一道金色的声波,将人形阴影震得支离破碎。
幽灵船的甲板突然裂开,无数条黑色的触手从中伸出,触手上布满吸盘,吸盘里嵌着人类的眼球。这些眼球同时转向他们,瞳孔里映出三人的倒影——倒影中的他们正在腐烂,皮肤剥落露出森白的骨头,骨头表面刻着与船首像相同的楔形文字。
“它们在篡改我们的‘存在形态’!”阿砚的右眼几乎要瞪裂,他看到自己的倒影正在被改写成古神仆从的模样,“快闭上眼睛!别让它们的‘注视’影响意识!”
陆沉猛地闭上眼睛,凭借记忆挥动消防斧。斧刃砍在触手上,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却无法斩断——触手的伤口处迅速长出新的吸盘,吸盘里的眼球开始哭泣,泪水滴在沙滩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烟的坑洞。
陈冬突然想起背包里的《深海纪年》石板残片,那是海人送的礼物。他掏出残片,用力砸向水晶球——残片与水晶球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蓝光,船首像的女神像发出无声的嘶吼,水晶球裂成两半,黑雾从中溢出,却在蓝光中化作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
幽灵船开始下沉,触手纷纷缩回甲板的裂缝里。船身没入海底前,桅杆上的人皮突然脱落,飘向岸边。陆沉接住人皮,发现皮肤内侧密密麻麻写满了血字,是某位航海家的日记:
“1930年5月15日,我们发现了那座海底神庙。神像的眼睛会说话,它说只要献上足够的祭品,就能获得永生。船员们开始发疯,他们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献给神像,最后……最后连我也……”
日记的后半部分被黏液侵蚀,无法辨认。陆沉将人皮收进背包,发现人皮接触到《归墟异闻录》时,封面上的金线突然活了过来,蜿蜒着指向书页中的某段文字:
“当克苏鲁的星位正确,视肉将覆盖大地,古神的子嗣会从深海崛起,它们没有眼睛,却能看见人类最恐惧的真相。”
阿砚的贝壳哨突然指向东北方。那里的海平面上,一座从未见过的岛屿正在缓缓升起,岛屿的轮廓像颗巨大的眼球,中央的火山口冒着黑色的烟雾,烟雾中隐约能看到无数张人脸在扭曲哀嚎。
“是‘恐惧之岛’。”阿砚的声音带着绝望,“深海纪年里记载,这是古神克苏鲁的‘梦境投影’,岛上的每粒沙子都是人类恐惧凝结的结晶。”
陈冬的收音机突然收到一段清晰的信号,里面传来无数人同时说话的声音,像在用不同的语言吟诵同一段咒语。仔细辨认,能听到其中夹杂着老张头的声音:“快……祠堂……地下……有东西……”
三人冲向村子,却发现整个望海村都被黑色的黏液覆盖。村民们站在原地,眼睛变成了视肉的模样,身体正在慢慢融化,与黏液融为一体。老张头的声音从祠堂的方向传来,带着非人的颤音:“祭品……不够……”
祠堂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缝隙中伸出无数只没有手掌的手臂,这些手臂的手腕上都戴着青铜手环,环上刻着与幽灵船相同的楔形文字。手臂抓住村民的脚踝,将他们拖入缝隙中,被拖走的村民在融化前,都朝着陆沉露出诡异的微笑,仿佛在感谢被选中。
“他们自愿成为祭品!”陆沉的心脏沉到了谷底,他看到村民们的意识被某种力量操控,在恐惧与狂喜中交替,“古神在制造‘恐惧循环’,让人类主动献祭自己!”
阿砚的右眼突然看到了真相:那些黑色的黏液是古神的“神经脉络”,它们早己渗透进望海村的地下水系统,通过梦境侵蚀村民的意识。老张头的声音其实是古神的低语,他的身体早己被黏液同化,此刻正躲在祠堂的地下,准备开启最终的献祭仪式。
“我们得毁掉神经脉络的核心!”阿砚的右眼泛起红光,他用仅剩的视力锁定了祠堂地下的能量波动,“在祭坛的位置,那里有个‘恐惧结晶’,是古神用来储存人类恐惧的容器。”
陆沉握紧消防斧,带着陈冬冲向祠堂。阿砚则留在原地,用贝壳哨吹奏《深海镇魂曲》,试图唤醒控的村民。哨声与黏液产生剧烈冲突,黑色的液体开始沸腾,冒出大量的气泡,气泡里浮现出村民们最恐惧的画面:有人看到自己被触手吞噬,有人看到亲人变成怪物,有人看到整个世界在眼前融化。
祠堂的地下祭坛里,老张头的身体己经变成了人形的黏液,他的五官正在融化重组,最后变成了船首像女神的模样。他(它)的双手捧着个足球大小的恐惧结晶,结晶里封印着三年前被摧毁的归墟之主的残魂,此刻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你们来了。”老张头的声音变成了无数人的合唱,“恐惧结晶需要最后一位祭品——守墟人的血。”
它将恐惧结晶抛向空中,结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祭坛的地面浮现出复杂的阵法,正是三年前归墟之主吸收能量的献祭阵。陆沉的伤疤再次迸裂,鲜血被红光吸走,在阵法中央形成一个血色的漩涡。
陈冬试图用《深海纪年》残片攻击结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他的后背撞在石壁上,鲜血染红了绷带,却在接触到黏液的瞬间,绷带里掉出一个贝壳哨的碎片——那是阿砚三年前破碎的哨子,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共鸣。
“用哨子碎片!”陈冬大喊,“它能干扰古神的梦境!”
陆沉立刻将碎片嵌入恐惧结晶的裂缝中。碎片与结晶接触的瞬间,爆发出耀眼的蓝光,老张头的身体开始瓦解,恐惧结晶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正是被古神吞噬的所有牺牲者。
“这不是结束……”老张头的声音带着不甘,“克苏鲁的星位己经正确,恐惧之岛即将完全显形,你们……”
话音未落,恐惧结晶彻底碎裂,老张头的身体化作黑色的黏液,渗进祭坛的缝隙中。祠堂剧烈震动,地面的裂缝迅速蔓延,整个望海村开始下沉,朝着恐惧之岛的方向滑去。
三人拼尽全力逃出祠堂,却发现整个村子己经被黏液覆盖,村民们的身体都变成了黑色的胶状物,正朝着恐惧之岛的方向流动,形成一条黏糊糊的河流。海面上,恐惧之岛的火山口喷出黑色的烟雾,烟雾中浮现出克苏鲁的巨大虚影,它的身体由无数只眼睛组成,每只眼睛都在流泪,泪水滴入海中,化作新的视肉。
“我们得去恐惧之岛。”陆沉的声音坚定,“用《归墟异闻录》里的方法,把古神重新封印回深海。”
阿砚点头,他的右眼看到了恐惧之岛的内部:无数个共生之茧悬浮在火山口,每个茧里都封印着一个被恐惧吞噬的灵魂,这些灵魂的能量正在被抽取,用来唤醒克苏鲁。
陈冬的收音机里突然传来海人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去岛中央的‘瞳孔祭坛’,那里有块‘深海之眼’,是古神的弱点。”
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绝。他们知道,这一去可能有去无回,但为了守护归墟的平衡,为了望海村的安宁,他们必须战斗。
恐惧之岛的沙滩上,黑色的沙子正在蠕动,每粒沙子都是一只闭合的眼睛。当三人踏上岛屿时,沙子突然全部睁开,瞳孔里映出他们最恐惧的画面:陆沉看到自己变成了归墟之主,吞噬了所有村民;阿砚看到自己的右眼也变成了视肉,彻底失去光明;陈冬看到老张头的尸体从黏液中站起,啃食着自己的内脏。
“别信这些!”阿砚大喊,他用贝壳哨碎片划破掌心,将血洒在沙滩上,“恐惧之岛在篡改我们的认知!”
鲜血滴在黑色的沙子上,沙子发出痛苦的嘶鸣,纷纷退避。三人趁机冲向火山口,途中遇到了无数由视肉组成的怪物:有的像巨大的眼球,表面布满血丝;有的像没有皮肤的人,肌肉组织里嵌着无数颗视肉;最恐怖的是个由无数条触手组成的怪物,每条触手的末端都是张人脸,正同时发出尖叫。
“这些都是古神的‘恐惧具象化’!”陆沉挥斧劈开一条触手,斧刃上的共生之力与恐惧能量碰撞,爆发出耀眼的金光,“阿砚,用《深海镇魂曲》削弱它们的力量!”
阿砚立刻吹起贝壳哨,这次的调子带着深海的呜咽与星辰的律动,是海人秘密传授的禁术。哨声所过之处,怪物们的形态开始瓦解,视肉纷纷脱离,露出底下晶莹的蓝色能量——那是人类被恐惧吞噬前残留的希望之光。
当三人抵达瞳孔祭坛时,恐惧之岛的火山口己经完全张开,克苏鲁的虚影正在缓缓实体化。祭坛中央,一块巨大的深海之眼悬浮在空中,眼球表面布满了与《归墟异闻录》相同的楔形文字,瞳孔里倒映着整个世界的恐惧。
“快!”阿砚将《归墟异闻录》扔进深海之眼,书页与楔形文字产生共鸣,爆发出刺眼的白光,“用你的血激活古神的封印!”
陆沉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腕,将血洒在深海之眼上。鲜血与白光融合,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首冲天际,将克苏鲁的虚影震得支离破碎。
恐惧之岛开始剧烈震动,火山口喷出的黑色烟雾逐渐消散,视肉组成的怪物们纷纷化作蓝色的光点,融入深海之眼中。深海之眼缓缓闭合,整个岛屿开始下沉,朝着归墟海沟的最深处坠去。
三人拼尽全力逃离,却被下沉的吸力拖拽着,朝着深海之眼的方向滑去。千钧一发之际,海人出现了,他们用身体组成一道光桥,将三人救上了海面。
回到望海村时,潮汐己经恢复了正常的蓝色。村民们从黏液中醒来,对刚才的经历只有模糊的记忆,只记得做了场可怕的噩梦。老张头的身体消失了,只留下他的拐杖,杖头的青铜装饰上,新刻了一行小字:“恐惧生于人心,亦灭于人心。”
陆沉抚摸着臂弯处的伤疤,那里己经不再发烫,而是泛着温和的蓝光——归墟的能量场重新稳定了。他看向阿砚和陈冬,两人虽然疲惫,但眼神坚定,仿佛在说:无论未来还有什么恐怖在等待,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海面上,恐惧之岛的最后一丝残影消失在归墟海沟中,深海之眼的蓝光与守墟人的星图交相辉映,形成了一道永恒的封印。但三人都知道,古神的威胁不会彻底消失,它们只是暂时沉睡,等待着下一次星位正确的时刻。
而他们,将永远守护在归墟之畔,用勇气、智慧和信念,对抗深海的恐怖,守护陆地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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