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母亲安置在临时租住的安全屋，陆沉给她喂了些温水，看着她腕上暂时稳定的鳞纹，才和阿砚匆匆赶往市博物馆。夜己深，博物馆外的路灯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后墙有个检修通道，我以前跟着爷爷来过。”阿砚捂着额头，脚步还有些虚浮，“当年第二块碎片被捐赠给博物馆时，爷爷特意在展柜里设了机关，只有守茧人的血能打开。”
撬开检修通道的铁网，一股陈旧的灰尘味扑面而来。陆沉用应急灯照路，光柱里浮动的尘埃像细小的星子。博物馆内部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偶尔有夜巡保安的手电筒光从远处扫过，吓得他们赶紧躲进立柱后面。
“在青铜器展区。”阿砚压低声音，指着前方玻璃柜里陈列的一柄青铜剑，“碎片就嵌在剑柄的宝石里，你看那光——”
陆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剑柄上的墨绿色宝石正散发着和他掌心碎片同源的幽光，只是更微弱些，像将熄的烛火。展柜的玻璃上贴着“夜间维护，暂停展出”的告示，显然母巢的人己经动过手脚。
他按照阿砚的说法，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展柜的电子锁上。“嘀”的一声轻响，锁开了。就在他伸手去取剑柄宝石的瞬间，展柜上方的射灯突然亮起，强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抓住他！”
急促的脚步声从西面八方涌来，陆沉下意识将阿砚推开，自己转身就跑。身后传来保安的呵斥和追逐声，他怀里的青铜碎片突然发烫，像是在预警。拐进一个拐角，迎面撞上一面巨大的穿衣镜，镜面冰凉，映出他惊慌的脸——等等，镜中的“他”嘴角怎么带着笑？
陆沉猛地后退一步，镜中的人影却没动，反而缓缓抬起手，做出一个“嘘”的手势。那张脸和陆沉一模一样，只是眼角的痣清晰可见——是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
“别跑了，小守茧人。”镜中人开口，声音从镜面传来，带着回音，“你以为能逃得掉吗？我们本就是一体，你的想法，我全知道。”
陆沉握紧拳头，掌心的碎片烫得惊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镜中人抚摸着镜面，像是在触摸陆沉的脸，“把碎片给我，我就让他们停手。你母亲还在等你救，不是吗？她的鳞纹……可撑不了多久了。”
提到母亲，陆沉的动作顿了一下。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光在墙壁上晃动。镜中人笑得更得意了：“你看，你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交出碎片，既能救你母亲，又能少受点苦，多划算。”
“我信你才有鬼。”陆沉突然想起母亲昏迷前的话，“碎片认主，你抢不走的！”他猛地将掌心的碎片按在镜面上，幽光与镜中影的冷笑撞在一起，镜面“咔嚓”裂开一道缝。
镜中人的脸瞬间扭曲：“你疯了！这样会伤到你自己——”
话音未落，整面镜子突然爆碎，碎片飞溅中，陆沉看见无数个“自己”从镜中跌出来，每个都戴着青铜面具，手里都握着星骸碎片。而真正的戴面具男人就站在碎片堆里，手里的碎片正散发着刺眼的光。
“看来你选了最难的路。”男人一步步逼近，“那就别怪我了。”他举起碎片，周围的镜中影也跟着举起手，无数道幽光射向陆沉。
千钧一发之际，阿砚突然举着那本撕烂的牛皮本冲过来，剩下的纸页在他手中化作纸蝶，挡住了大部分幽光。“陆沉！用你的血！”
陆沉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掌心的碎片上，碎片突然暴涨出金色的光芒，将所有镜中影震成了齑粉。戴面具的男人被金光逼得后退，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和陆沉如出一辙的皮肤。“你果然……觉醒了。”他捂着脸后退，撞在展柜上，玻璃碎裂声惊动了整个博物馆，“下次见面，我们就不是这样了……”说完，他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通风管道里。
陆沉捡起地上嵌着碎片的剑柄，宝石里的幽光己经融入他掌心的碎片，变得更加明亮。阿砚扶着他，看着满地的镜子碎片：“刚才那些……是他用碎片制造的镜像？”
“不知道。”陆沉摸着镜面残留的冰凉，“但我知道，他说的‘一体’，绝对是谎言。”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警笛声——大概是展柜碎裂触发了警报。陆沉将新得到的碎片收好，和阿砚趁着混乱从检修通道溜了出去，身后的博物馆灯火通明，像一座被惊醒的巨兽。
安全屋外，陆沉看着窗内母亲沉睡的脸，腕上的鳞纹果然又淡了些。他掏出两块叠在一起的碎片，幽光交织，像两颗依偎的星子。
“还差五块。”阿砚靠在墙上，看着碎片的光映在陆沉脸上，“下一块在民俗馆，我爷爷的笔记里提过，和‘戏服’有关。”
陆沉点头，指尖划过碎片冰凉的边缘。他不知道，此刻安全屋的窗玻璃上，正映着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影，那人影看着屋里的陆沉，缓缓摘下面具，露出和陆沉分毫不差的脸，只是嘴角的痣，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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