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馆坐落在老城区的巷子里,青瓦白墙爬满了爬山虎,像件褪色的旧衣裳。陆沉和阿砚赶到时,晨雾还没散,馆门口的石狮子被雾裹着,只露出两只模糊的眼睛,盯着来往的人。
“我查过记录,民国二十五年,有个戏班捐了批戏服,其中一件水红蟒袍的腰带扣,就是用星骸碎片做的。”阿砚翻着手机里的老照片,照片上的蟒袍领口绣着只凤凰,凤眼的位置嵌着颗墨绿色的宝石,“你看这颜色,和你手里的碎片一模一样。”
陆沉盯着照片,忽然觉得那凤凰的眼神有些诡异,像在盯着镜头外的人。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棺,昨晚碎片融合后,棺身的“囚”字符号亮了大半,金光也比之前更盛,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应付民俗馆里的东西。
民俗馆九点才开门,两人绕到后门,阿砚用铁丝撬开了生锈的门锁。后院堆着些废弃的展品,有缺了胳膊的泥塑,有断了弦的古琴,还有个蒙着白布的人形架子,布下的轮廓像穿着宽大的戏服,风一吹,布面鼓起来,像有人在里面呼吸。
“小心点。”阿砚压低声音,“民俗馆的老馆长十年前失踪了,有人说他半夜在展厅里唱戏,后来就再也没出来过。”
穿过后院就是展厅,光线昏暗,空气中飘着樟脑和霉味。两侧的玻璃柜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戏服,生旦净末丑,颜色鲜亮得有些不真实,尤其是那件水红蟒袍,挂在最显眼的位置,领口的凤凰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凤眼的宝石果然在微微发亮。
陆沉刚要走过去,脚下突然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木制的戏服架,上面缠着半块撕碎的水红布料,布料里裹着颗圆溜溜的东西,沾着灰,看着像颗玻璃珠。
“别动!”阿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发紧,“那是……眼球。”
陆沉的头皮瞬间炸了。他用应急灯凑近照了照,那东西的表面确实有瞳孔的纹路,只是浑浊得像蒙了层雾,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痂,像干涸的血。
就在这时,展厅深处传来“咿呀”的唱戏声,是段《霸王别姬》的选段,唱腔幽怨,像个女人在哭。声音是从蟒袍后面传来的,陆沉绕过去,看见一个穿戏服的人影背对着他,正对着镜子比划手势,水红的袍角拖在地上,沾着些黑色的泥。
“请问……”陆沉刚开口,那人影突然转过来。
陆沉的呼吸骤然停止。那不是人,是个穿着蟒袍的木偶,脸上涂着浓艳的油彩,眼睛的位置挖了两个洞,洞里塞着两颗眼球,正是刚才看到的那种浑浊的眼球,此刻正死死盯着他。
木偶的嘴还在动,继续唱着:“汉兵己略地,西面楚歌声……”唱腔里混着木头摩擦的“吱呀”声,听得人牙酸。
“是‘提线木偶’。”阿砚的声音带着寒意,“母巢的人用祭品的眼球和骨头做的,能模仿人的言行,专门看守碎片。”
木偶突然停止唱戏,歪着头打量陆沉,眼球在眼眶里转了转,发出“咕噜”声:“你是……守茧人?”
陆沉没回答,握紧了手里的折叠刀。木偶的嘴角突然咧开,油彩下露出木屑和铁丝:“老馆长也是守茧人,他不肯交出碎片,就被我们做成了‘藏品’哦。”它抬起手,陆沉这才发现它的手腕上缠着根黑线,线的另一头通向天花板,天花板的阴影里,似乎有无数根线在晃动,像张巨大的蜘蛛网。
“把碎片交出来,我就让你看看他的‘新模样’。”木偶说着,突然扯开身上的蟒袍,里面露出的不是木头身子,而是一堆缠绕的线,线上挂着无数只眼球,都在眨动,瞳孔里映着陆沉的脸。
陆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抓起展柜里的一个青铜爵,朝木偶砸过去。爵杯砸在木偶身上,木屑飞溅,却没伤到它分毫,反而激怒了它——那些挂在线上的眼球突然齐齐转向陆沉,瞳孔里射出黑色的光线,像无数根细针。
“小心!”阿砚拉着他躲开,光线射在地上,烧出一个个小洞,冒出黑烟。
木偶趁他们躲闪的功夫,突然抓起蟒袍的腰带扣,转身就往展厅深处跑,水红的袍角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道血痕。陆沉立刻追上去,怀里的碎片突然发烫,指引着他往一个挂着“禁止入内”牌子的房间跑。
房间里堆满了废弃的戏服,空气中的霉味里多了股腥气。陆沉的应急灯扫过墙角,看见那里坐着个穿长衫的老头,背对着门,手里拿着个针线笸箩,正在缝一件戏服。
“老馆长?”陆沉试探着喊了一声。
老头没回头,只是慢悠悠地说:“别碰那件蟒袍,里面……住着东西。”他的声音沙哑,像砂纸磨过木头。
陆沉绕到他面前,瞬间僵住——老头的脸是张人皮面具,面具下露出的是木头和铁丝,眼睛的位置同样塞着眼球,只是这对眼球里,映着那个熟悉的漩涡符号。
“他早就被做成木偶了。”阿砚的声音发颤,“是母巢的人在操控他说话。”
“不……”老头的嘴被线牵着动,“我还活着……在蟒袍里……”他抬起手,指向堆在角落的那件水红蟒袍,袍角正在微微蠕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钻。
陆沉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蟒袍。下面没有木偶,只有一堆缠绕的黑线,线的中心,嵌着那颗墨绿色的腰带扣——星骸碎片。而碎片周围,缠着无数根细小的血管,血管的另一端,连着一只从墙里伸出来的手,手上长满了青黑色的鳞片,正是守茧人的手。
“这是……老馆长的手?”陆沉的心脏狂跳,“他还没死?”
“快拿碎片!”阿砚突然大喊,“这是陷阱!他在引你靠近!”
话音未落,那只手突然抓住陆沉的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墙里传来沉闷的嘶吼,无数只手从墙缝里伸出来,都长满鳞片,抓向陆沉的脚踝。角落里的老馆长木偶突然站起来,身上的线绷得笔首,眼球里射出的光线缠住了陆沉的胳膊。
“把碎片留下!”木偶和墙里的嘶吼同时响起,声音重叠在一起,像无数人在他耳边尖叫。
陆沉感觉手腕被抓得生疼,那只守茧人的手正在融化,鳞片脱落,露出底下的血肉,与他的皮肤粘在一起,想把他拖进墙里。怀里的青铜棺突然爆发出金光,震得那些手纷纷缩回,老馆长木偶身上的线也断了几根,眼球里的光线变得黯淡。
“就是现在!”阿砚扔过来一把剪刀。
陆沉接住剪刀,毫不犹豫地剪断缠在碎片上的血管。碎片离开血管的瞬间,墙里传来凄厉的惨叫,老馆长的手迅速干瘪,变成一截枯木,而那颗碎片飞到陆沉掌心,与之前的两块碎片融合在一起,幽光更盛,竟在他掌心映出个模糊的地图轮廓。
“是剩下的碎片位置!”陆沉又惊又喜,“它们能互相感应!”
木偶和墙里的嘶吼渐渐平息,老馆长的木偶瘫倒在地,面具脱落,露出里面的木屑,上面刻着一行字:“戏服裹骨,歌声藏魂,下一站……碑林。”
陆沉将新得到的碎片收好,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觉得掌心的碎片像块烙铁。他不知道集齐七块碎片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是净化母亲的希望,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离开民俗馆时,晨雾己经散去,阳光照在石狮子上,露出眼睛里的磨损痕迹,像哭过的泪痕。阿砚看着手机里的地图:“碑林在城郊的山上,据说那里的石碑里,藏着战国方士留下的咒语。”
陆沉点点头,目光投向远处的医院方向。他仿佛能看到母亲腕上的鳞纹,像条随时会收紧的锁链。
“走吧。”他握紧掌心的碎片,“越早找到剩下的,妈就越安全。”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民俗馆的展厅里,那件水红蟒袍又挂回了原来的位置,只是领口的凤凰,眼睛里的宝石不再发光,取而代之的是两颗浑浊的眼球,在空无一人的展厅里,缓缓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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