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攥着玉佩的手在抖,不是因为怕,是那玉佩烫得像块烙铁,烫得他骨头缝里都在发疼。最下面那只黑茧的缝隙越来越大,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一点点往外鼓,眼白上爬满了蚯蚓似的血管,死死粘在他脸上。
“沉儿……”茧里传出父亲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信他的……玉佩不是枷锁……是钥匙……”
话音未落,黑茧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的血管纷纷爆裂,黑色粘液混合着暗红的血珠喷涌而出,溅在洞壁上,竟腐蚀出一个个蜂窝状的小孔。小孔里钻出无数根透明的丝线,像蜘蛛吐丝般缠向陆沉的手腕,丝线沾到皮肤就化成细小的冰针,往肉里钻。
阿砚和陈冬还在与胎儿群缠斗。那些胎儿不知何时长出了牙齿,密密麻麻的,咬在陈冬的靴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在啃骨头。阿砚的共鸣之瞳亮得吓人,他盯着胎儿群里最密集的地方,那里有个半透明的影子在蠕动——是之前消失的那颗人类眼球,此刻正被无数只小手捧着,眼球的瞳孔里,映出了洞穴顶部的景象。
“上面有东西!”阿砚嘶吼着指向头顶。陆沉猛地抬头,只见洞穴顶端的岩石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肉膜”,肉膜间嵌着无数只眼睛,有大有小,有圆有扁,甚至有只眼睛长着睫毛,像极了母亲年轻时的模样。那些眼睛同时眨了一下,洞穴里的光线突然变暗,只剩下陆沉手里的玉佩在发光,光芒中,他看见父亲的茧上裂了道更大的缝,露出半张脸——父亲的左半边脸己经和茧长在了一起,皮肤下能看见茧的血管在跳动。
“钥匙……在你妈留的那只银镯子里……”父亲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咳血,“那年你十岁……偷戴她的镯子……摔出个缺口……”
陆沉猛地想起那只银镯子。母亲去世后,镯子就被他收在红木匣子里,缺口处确实嵌着点什么,当时以为是泥垢,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块米粒大的青色石屑。
“想起来了?”父亲的声音里浮出一丝笑意,却被剧烈的咳嗽打断,“那是……‘开门’的楔子……别让它们……拿到……”
“它们?”陆沉追问时,洞穴突然剧烈摇晃,顶部的肉膜开始收缩,那些眼睛纷纷凸出,像要从岩壁里挤出来。阿砚突然拽住他的胳膊,指着胎儿群里的透明影子:“眼球在移动!它在找茧上的裂缝!”
果然,那颗眼球正顺着胎儿堆往父亲的茧爬,所过之处,胎儿们纷纷让道,像是在朝拜。陆沉突然明白老者说的“养玉人”是什么意思——玉佩吸收的不是养玉人的血肉,是执念。父亲的执念是守护,老者的执念是长生,而他的执念……
“沉儿!砸眼球!”父亲的吼声里带着决绝,黑茧突然开始主动撕裂,更多的血管暴露出来,像无数条小蛇,缠住那些爬向眼球的胎儿。
陆沉没有犹豫,抓起地上的一块尖锐石片,朝着透明影子掷过去。石片穿透胎儿群的瞬间,那颗眼球突然爆开,黄绿色的汁液溅了一片,胎儿们像疯了一样开始自相残杀,嘴里发出婴儿般的啼哭。
“快走!”陈冬拖着被咬伤的腿扑过来,将一个油布包塞进陆沉怀里,“阿砚查过了,这包里的东西能暂时挡住那些眼睛,我断后!”油布包里是些晒干的艾草和糯米,还有一小瓶黑狗血,都是老辈说的辟邪物。
阿砚己经在黑茧旁凿出了一条通道,“叔叔说的银镯子,我知道在哪!你家老宅的房梁上!”他的共鸣之瞳正在流血,显然是强行催动的代价,“我去拿,你带着叔叔……”
“一起走!”陆沉拒绝的话还没说完,黑茧突然停止了撕裂,父亲的脸变得异常平静,“别管我……茧和我长在一起了,走不了了。告诉阿砚,他爷爷的事……不是意外……”
洞穴顶部的肉膜突然垂下无数条肉须,像下雨般砸下来。陈冬用身体挡住最粗的一条,被抽得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咳出的血染红了半面墙。阿砚拉着陆沉钻进通道,通道尽头的光线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老宅的檐角铁马在响。
陆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黑茧己经完全裂开,露出的不再是人脸,而是团不断蠕动的血肉,血肉里伸出无数只手,死死抓住那些落下的肉须,每只手的指节上,都戴着那只熟悉的银镯子——原来父亲一首戴着它。
通道出口就在眼前,阿砚突然停下脚步,指着陆沉怀里的油布包:“狗血……洒在玉佩上。”
陆沉照做时,玉佩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的黑色血管尽数崩断,露出里面青白色的玉质,玉心处,竟有个极小的“沉”字,是母亲的笔迹。
钻出通道的瞬间,陆沉听见身后传来父亲最后一句话,轻得像叹息:“沉儿,别怕黑……”
老宅的阳光落在身上,暖得像母亲的怀抱。阿砚正用带血的手指指着房梁:“就在那儿……”话没说完,他突然捂住眼睛倒下去,共鸣之瞳的位置渗出了血,“它们……跟着来了……”
陆沉抬头看房梁,那里确实挂着个红木匣子,匣子上爬着几只半透明的虫子,虫子的肚子里,能看见正在转动的眼球。而更远处的巷口,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正推着卖豆腐的车子走来,车铃“叮铃”作响,她抬头朝这边看时,陆沉发现,她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密密麻麻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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