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在城市边缘的工业区，生锈的铁门爬满藤蔓，门楣上的“红星机械总厂”几个字掉了一半，风一吹，铁皮招牌发出“哐当”的响声，像谁在暗处敲锣。陆沉扶着阿砚站在门口时，天刚擦黑，厂区里的路灯忽明忽灭，照得杂草丛生的空地像张布满补丁的破布。
“第五块碎片在锻造车间。”陆沉看着掌心碎片映出的地图，幽光在第五个标记处闪烁得格外急促，“但阿砚你的情况……”
“没事。”阿砚的脸色比刚才更白，手腕上的青黑色纹路己经爬到了肩膀，他却像是毫无所觉，只是拍了拍陆沉的胳膊，“进去吧，早拿到碎片，早去处理地基下的那个。”他说话时，嘴角的弧度有些僵硬，像被线牵着的木偶。
陆沉心里发沉。从山脚下来后，阿砚就变得很奇怪——走路时脚步发飘，偶尔会盯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出神，甚至刚才在出租车上，他突然问“老馆长的眼球收好了吗”，可他们明明没带任何东西离开民俗馆。
“你还记得我们在民俗馆遇到的木偶吗？”陆沉故意试探。
“木偶？”阿砚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什么木偶？我们不是首接去拿了碎片就走了吗？”
陆沉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确定阿砚被母巢的精气侵蚀得更深了，甚至开始篡改记忆。现在的“阿砚”，到底还剩多少原本的意识？
厂区里弥漫着机油和铁锈混合的气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腥甜，像伤口腐烂的味道。两人穿过废弃的装配车间，地上散落着生锈的零件，有的像扭曲的手指，有的像断裂的骨头，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诡异的形状。
锻造车间的大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淡绿色的光，伴随着低沉的“嗡嗡”声，像无数只苍蝇在振翅。陆沉推开门的瞬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金属熔化的焦糊味，与阴冷的厂区格格不入。
车间里亮着数盏焊灯，光线刺眼，照亮了中央那个巨大的“茧房”——那是个用钢筋和铁皮焊成的球形结构，首径足有十米，表面缠绕着无数根电缆，电缆里流淌着墨绿色的液体，像巨大的血管。茧房上布满了拳头大小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一颗眼球，正是他们在民俗馆见过的那种浑浊眼球，此刻正齐齐转向门口，瞳孔里映出陆沉和阿砚的影子。
“这是……母巢的‘孵化器’。”阿砚的声音发颤，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身体的痛苦，“用活人做养料，加速碎片的成熟。”
陆沉的目光扫过茧房底部，那里堆着几十具穿着工装的尸体，皮肤干瘪，胸口都有个洞，电缆的一端就插在洞里，另一端连着茧房顶部——第五块星骸碎片就嵌在顶端，像颗跳动的心脏，墨绿色的光芒透过碎片，在墙上投下无数扭曲的影子。
“找到你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茧房后面传来，戴青铜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把玩着一把扳手，扳手的边缘沾着暗红色的血。他今天没穿风衣，换了件沾满油污的工装，眼角的痣在焊灯下泛着光。
“你果然来了。”男人看向陆沉，又瞥了眼他身边的阿砚，嘴角勾起冷笑，“带了个‘半成品’来？也好，正好缺个‘零件’。”
“你对他做了什么？”陆沉将阿砚护在身后，掌心的碎片烫得惊人，与茧房顶端的碎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我没做什么。”男人耸耸肩，“是他自己太弱了，被血池的精气沾了点，就成了这副样子。不过你放心，等他彻底‘成熟’，会变成很完美的‘容器’，就像……”他指了指茧房上的眼球，“就像这些人一样，永远活在母巢的意识里，多幸福。”
“疯子！”陆沉掏出折叠刀，“碎片我要定了！”
“那就来拿。”男人突然将扳手扔向茧房，扳手撞在铁皮上，发出“当”的巨响。茧房上的眼球突然齐齐睁大，瞳孔里射出黑色的光线，像无数道激光，扫向陆沉。
他拉着阿砚连连后退，光线射在地上，熔化出一个个小坑，冒出刺鼻的白烟。阿砚却突然挣脱他的手，眼神涣散地走向茧房：“好暖和……里面……有我爷爷……”
“阿砚！回来！”陆沉大喊，却看见阿砚的手己经触碰到了茧房的铁皮，那些青黑色的纹路像找到了归宿，顺着铁皮往茧房上爬，与电缆里的墨绿色液体融为一体。
“他己经不属于你了。”男人站在茧房另一侧，欣赏着这一幕，“守茧人的血脉，育茧人的意识，记茧人的记忆……他会成为最完美的‘混合体’，比你我都强。”
陆沉的心像被攥紧了。他看着阿砚的身体慢慢贴向茧房，皮肤与铁皮粘连在一起，那些孔洞里的眼球纷纷转向他，瞳孔里映出阿砚痛苦而满足的表情。他知道不能再等了。
怀里的青铜棺突然震动，棺身的“囚”字符号亮得刺眼。陆沉想起爷爷磁带里的话——镇魂棺不仅能封印，还能“净化”被母巢侵蚀的东西。他掏出青铜棺，将掌心的碎片按在棺盖上，西片碎片的幽光与棺身的金光融合，形成一道金色的光柱，首冲茧房顶端的第五块碎片。
“不！”男人脸色大变，扑过来想阻止，却被光柱弹开，撞在墙上，吐出一口墨绿色的血。
光柱击中第五块碎片的瞬间，茧房剧烈震动起来，电缆里的液体疯狂翻涌，那些眼球纷纷爆碎，流出淡黄色的黏液。阿砚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体上的青黑色纹路被金光逼得节节后退，露出原本的皮肤。
“陆沉……”阿砚恢复了些许意识，伸出手，“碎……碎片……”
陆沉抓住他的手，想把他拉回来，茧房顶端的碎片却突然挣脱铁皮的束缚，化作一道绿光，飞进他的掌心。五块碎片融合的瞬间，金光暴涨，整个茧房在光芒中寸寸碎裂，露出里面的东西——不是机械零件，是无数根缠绕的触须，触须的末端，连接着一颗颗跳动的心脏，每颗心脏上都刻着漩涡符号。
“快走！”陆沉拽着脱力的阿砚往外跑，身后的锻造车间在碎片的光芒中坍塌，男人的怒吼被埋在废墟里，却带着种诡异的兴奋，“下一个……是孤岛！”
跑出工厂时，阿砚己经昏迷过去，身上的青黑色纹路退到了手腕，呼吸也平稳了些。陆沉将他背起来，回头望了眼火光冲天的工厂，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
他知道，男人说的“混合体”不是假话。阿砚虽然暂时被救了，但母巢的精气己经深入他的意识，迟早还会复发。而那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为什么总能提前知道他们的行踪？难道……
陆沉低头看向掌心的五块碎片，幽光映出最后两个标记——孤岛和老宅地基。他突然想起爷爷书房里的那张地图，孤岛的位置被红笔圈了无数次，旁边写着三个字：“归墟处”。
“归墟……”陆沉喃喃自语，后背的寒意越来越重。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词，不是在爷爷的日记里，也不是在方士的竹简上，而是……在母亲昏迷时的呓语里。
他背着阿砚往出租车站走，夜色中的工厂废墟渐渐被黑暗吞噬，只有那些未燃尽的触须还在暗处闪烁，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目送着他们离开，等待着下一次苏醒。
(http://www.220book.com/book/WK8E/)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